可人影越來越稀,最后連傳達室的燈都亮了,電動門還是沒等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手下蹲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有的抱著膝蓋打盹,有的用樹枝在地上劃著圈,顯然也熬得夠嗆。
其中一個壯實的小伙子湊過來,把手里的保溫杯遞給他:“剛哥,喝點熱水暖暖?”
余剛擺擺手,指尖已經(jīng)凍得發(fā)僵。
他掏出手機,屏幕在寒風里亮得刺眼,時間跳到了五點四十五分。
指腹在屏幕上猶豫了兩下,還是按亮了余曼曼的號碼,聽筒里傳來“嘟嘟”的等待音,每一聲都像敲在他心上。
“你干什么,沒事打什么電話?”電話剛接通,余曼曼的聲音就像裹著冰碴子砸過來,又尖又急,背景里還隱約能聽到鍵盤敲擊的“噠噠”聲。
余剛的手猛地一顫,手機差點從掌心滑出去。
他趕緊把手機往耳朵邊湊了湊,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小姐,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了……我在門口等您呢?!?/p>
聽筒那頭靜了兩秒,接著是紙張翻動的“嘩啦”聲,隨后余曼曼的聲音更不耐煩了:“催什么催,我今天忙著呢!晚上加班?!?/p>
“可是……”余剛剛想問問要加到幾點,電話那頭已經(jīng)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像根針戳破了他到嘴邊的話。
他舉著手機愣在原地,寒風卷著他的影子在地上晃。
屏幕上“通話結(jié)束”四個字亮得刺眼,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按滅屏幕,揣回兜里。
手碰到口袋里的煙盒,想抽一根,又想起余曼曼說過“討厭煙味”,只好作罷。
“剛哥,小姐說什么了?”手下又湊過來,搓著凍得通紅的耳朵。
“加班?!庇鄤偼鲁鰞蓚€字,聲音有點啞。
他往電動門的方向望了望,暮色已經(jīng)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只有門崗的燈亮著,在地上投了圈昏黃的光。
他深吸一口氣,冷風灌進肺里,凍得他直咳嗽。
咳完卻直了直脊背,往老槐樹旁站得更穩(wěn)了些:“等著吧?!?/p>
風還在吹,卷著遠處的車鳴掠過耳畔。
余剛裹緊了夾克,目光重新落回那扇緊閉的電動門上——不管等多久,他總得等到人才能走。
這是他的活兒,就像廠里的工人要擰好每顆螺絲,他就得守好這扇門,守到那個穿米色大衣的身影出現(xiàn)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