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少管所法,卻像是給這滿室的喜悅,添了筆生動的注腳。
書房里的檀香還在裊裊升騰,混著宣紙上未干墨汁的清冽,在暖黃的燈光里織成一片沉靜的網。
余宏志喜悅的話音還飄在半空,門軸就“吱呀”一聲輕響,像被春風拂過的琴弦。
趙曉文的身影隨之滑了進來。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真絲旗袍,裙擺隨著腳步輕輕掃過地板,帶起細碎的風聲,每一步都踩得極緩,仿佛怕驚擾了這滿室的墨香。
手里的梨花木托盤穩穩地托在小臂上,腕間那只細巧的翡翠鐲子隨著動作輕輕磕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倒比她的腳步聲更先透進人耳。
“爸,什么事情這么高興???”她的聲音像浸了溫水的棉絮,軟乎乎地裹過來,尾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好奇。
她的目光先落在余宏志臉上,又轉向余承業,嘴角彎著得體的弧度——既不顯得過分熱絡,又透著自家人的親近。
托盤里的白瓷碗正冒著熱氣,淡金色的參湯表面浮著層薄薄的油花,氤氳的水汽里飄出長白山野參特有的醇厚藥香,混著點老冰糖的清甜,不用湊近都能聞得分明。
她走到書桌旁,胳膊微微下沉,將托盤輕放在雕花梨木桌沿上,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桌上那方清代的端硯。
余宏志抬眼時,指尖還沾著墨。
趙曉文旗袍領口的珍珠扣襯得她脖頸纖細,剛燙過的卷發規規矩矩地挽在腦后,露出的耳垂上懸著顆小小的金珠,晃悠間透著點刻意收斂的精致。
這模樣倒是挑不出錯處,可余宏志一想到三兒子余承福整日里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眉峰還是不自覺地蹙了半分,方才因曼曼突破而生的笑意,像被風吹過的燭火,悄悄暗下去些。
“這混小子,娶了三任媳婦,就數她最會來事。”余宏志心里暗嘆。
前兩任要么性子太直,要么眼里只有錢,唯有趙曉文,進門不到一年,卻把“討好”二字刻進了骨頭里:
知道他夜里寫書法費神,隔三差五就燉些滋補的湯;
知道他疼曼曼,每次來都要繞著彎子夸幾句孩子;
甚至連他書房里檀香快燃盡了,都會不動聲色地換上新的。
正想著,趙曉文已經拿起托盤里的銀湯勺,手腕輕輕轉了半圈。
湯勺在碗里攪出細小的漩渦,她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熱氣,眼皮垂著,長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像是在認真感受溫度。
片刻后,她才抬起頭,笑意更深了些:“爸,這是我下午去后山采的野枸杞,配著老參燉了三個鐘頭,剛晾到不燙嘴?!?/p>
說著,她雙手捧著碗底,拇指輕輕扣住碗沿,將參湯穩穩地遞到余宏志面前。
碗沿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過來,不涼不燙,正好適合入口。
余宏志看著那碗參湯,湯色澄亮,能隱約看見碗底臥著的參須,還飄著幾粒殷紅的枸杞。
他又瞥了眼趙曉文——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涂著近乎透明的裸色指甲油,遞碗的姿勢恭恭敬敬,手肘微屈,剛好是長輩最舒服的接取高度。
“罷了,再怎么說也是晚輩的心意。”他心里松了松,伸手接過來。
碗身微涼的觸感襯得湯里的熱氣愈發明顯,他湊近聞了聞,藥香混著甜香,倒確實勾人胃口。
“辛苦你了?!庇嗪曛镜f了句,舉起碗,淺啜了一口。
參湯滑過喉嚨,帶著點微燙的暖意,從舌尖一直暖到胃里,參的醇厚和糖的清甜在嘴里化開,倒真算得上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