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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別了甌江城（第4頁）

手機(jī)邊緣的碎玻璃硌著掌心，帶來一陣細(xì)微的疼，才讓他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

怎么會被知道？

他和表哥的對話明明關(guān)著門，難不成老中醫(yī)在門外聽了去？

溫羽凡抬眼時，正好對上老中醫(yī)鏡片后那雙清亮的眼睛，里面沒什么探究，只有一種了然的平靜。

他喉結(jié)動了動，把到了嘴邊的疑惑咽了回去，老實點頭：“額，是的。”

老中醫(yī)微微頷首，青布褂子的下擺掃過床沿的藥罐，發(fā)出輕響。

他俯身整理著藥箱里的銀針，聲音沉了些：“你的傷可不能斷了治療。”指尖捻起一根銀針，對著光看了看，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嚴(yán)肅，“那些新傷倒是其次，你左肋那處舊傷，就是被虎嘯拳震壞的筋絡(luò)……那東西跟野草似的，一斷藥就瘋長，拖下去會成頑疾。”

溫羽凡的心沉了沉。

他太清楚那舊傷的厲害，陰雨天時像揣了塊冰，發(fā)力過猛就像被撒了把鹽。

可他望著窗外巷子里的青石板路，那里仿佛還殘留著殺手追逐時的腳步聲，只能苦笑：“沒辦法啊。”聲音里裹著股澀味，“留下來，怕是等不到舊傷惡化，就先被那些人拆了骨頭了。”

黑蜘蛛那泛著青灰的指甲、釣魚人面具后冷得像冰的眼神，一想起來就讓他后心發(fā)寒。

老中醫(yī)沒接話，房間里只剩下藥柜上銅環(huán)偶爾碰撞的輕響。

他從藥箱里拿出個牛皮紙包，倒出幾粒黑褐色的藥丸，放在掌心捻了捻，像是在斟酌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這里倒是有個去處。”

溫羽凡的眼睛倏地亮了。

原本像蒙了層灰的瞳孔里，突然跳進(jìn)點光，連帶著聲音都拔高了半分：“前輩請指個明路！”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忘了身上的傷，牽扯得腰側(cè)一陣疼，卻顧不上皺眉——之前他把能去的地方想了個遍，工廠不能回，表哥家不敢去，大城市監(jiān)控多卻也容易被找到，正愁沒個落腳處。

老中醫(yī)把藥丸放回紙包，抬頭時，眼神里多了些悠遠(yuǎn)：“我有個師兄，早年在川中山里修行，開了個小藥廬。那里山深林密，尋常人找不著，正好讓你避避禍。”他頓了頓，補(bǔ)充道，“他最擅長調(diào)理筋骨舊傷，你的情況，他能治。”

“入川？”溫羽凡在舌尖嚼著這兩個字，腦海里瞬間鋪開一幅畫面：連綿的青山像墨色的浪，山間的霧氣纏在樹椏上，還有穿粗布衣裳的藥農(nóng)背著竹簍在石階上走……這些都是他從電視里見過的景象，陌生卻透著股安穩(wěn)。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fù)钢謾C(jī)殼的裂縫，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

有對未知旅途的慌：

山里面會不會有野獸？

聶大夫的師兄脾氣好不好？

可更多的是松快，像壓在胸口的石頭被搬開了些。

他望著老中醫(yī)，眼神里的猶豫一點點褪去，只剩下篤定：“好，我去。”

然而，這時卻聽見老中醫(yī)慢悠悠地補(bǔ)充：“不過，那藥廬藏在峨眉山深處，連個正經(jīng)的門牌號都沒有，可不好找……我那師兄性子孤僻，早年就躲進(jìn)了山，這地方，我也只聽他提過，從沒親自去過。”

“峨眉山？”溫羽凡低聲重復(fù)著，眉峰不自覺地?fù)P了揚。

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層巒疊嶂的山影，云霧像輕紗似的繞在黛色的峰巒間，還有傳聞中隱于深林的古剎與藥廬——那是與甌江城的鋼筋水泥截然不同的世界，帶著種近乎縹緲的安寧。

“連門牌號都沒有？”他啞然失笑，肩頭的繃帶隨著動作微微繃緊，牽扯出細(xì)密的疼。

他的眉峰不自覺地?fù)P了揚，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濡濕，貼在蒼白的額頭上。

腰側(c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這點疼竟被心中陡然升起的波瀾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