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嗯了一聲,視線掃過柜臺后墻上的價目表,那些數字后面的零晃得他眼暈,卻還是強裝鎮定:“兩間標間。”
話音剛落,后腰的舊傷突然抽痛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按住,指腹蹭到繃帶下滲血的地方,疼得睫毛顫了顫。
女柜員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隨即抬眼,笑容里添了絲程式化的歉意:“實在抱歉,標間今天全滿了。目前余房都是套房,景觀和私密性都更好些。”她頓了頓,報出價格時語氣平穩得像在念天氣預報,“基礎套房八千八百八十八,行政套房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總統套房……”
“多少?”金滿倉的驚呼聲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剛湊過來想看看前臺姑娘胸牌上的名字,聽到數字時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他謝頂的腦門上汗珠滾滾,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磨破邊的夾克上,已驚得說不出整話來:“我去……我去……”
溫羽凡的額頭“唰”地冒了層冷汗,后背的傷口像被撒了把鹽。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迅速估算了一下賬戶里的余額:大概還有三十多萬,夠付這里幾晚房費。
可這筆錢是他準備用來在峨眉山找藥廬、續藥費的救命錢。
一晚上花掉近萬,相當于他過去在工廠干三個月的工資,這哪里是住店,分明是在割肉。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掌心,傷口的疼混著心疼,讓呼吸都亂了半拍。
要不……轉身走吧?街角隨便找個連鎖酒店,百八十塊就能對付一晚,何必在這兒打腫臉充胖子?
他喉結滾了滾,正想找個借口拉著金滿倉溜之大吉,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嗤。
那個剛才收了溫羽凡兩百塊小費的金牌侍應生湊了過來,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神在溫羽凡的舊夾克和金滿倉的破皮鞋上打了個轉:“兩位老板,要不我幫你們把行李搬回車上吧?后面還有客人等著呢?!蹦钦Z氣里的輕蔑,像針似的扎人。
他的目光在溫羽凡發白的臉上打了個轉,像在欣賞什么笑話。
周圍幾個侍應生的竊笑聲像針似的扎進耳朵。
溫羽凡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從耳根一直燒到脖頸。
他這輩子受過不少苦,被老板罵過,被小混混打過,可從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覺得脊梁骨都被人戳得生疼。
他想起巷子里黑蜘蛛的獰笑,想起釣魚人冰冷的魚線,那些刀光劍影都沒讓他低頭,難道今天要栽在一個侍應生的白眼上?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腰側的傷口再疼也顧不上了:“基礎套房,一間?!?/p>
聲音不高,卻帶著股豁出去的狠勁,“刷這張卡?!?/p>
女柜員臉上的笑容瞬間燦爛得像開了朵花,雙手接過銀行卡時指尖都在發顫,連聲道:“好的老板!請稍等!馬上為您辦理入住!”
她飛快地在
pos機上操作,遞上房卡時還不忘補充一句:“xx大酒店歡迎您的入住?!?/p>
金滿倉在一旁張大了嘴,看著溫羽凡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又看看侍應生瞬間變得諂媚的笑容,突然覺得這酒店里的香氛味嗆得人頭暈。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