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側(cè)門的簾子被輕輕掀開,霞姐的身影在光柱里慢慢顯形。
她換了條酒紅色的吊帶禮服,裙擺上的亮片隨著步伐抖落細碎的光,露在外面的左肩線條流暢,與脖子上懸著的白色繃帶形成刺眼的對比。
那只打著鋼釘?shù)挠沂诌€吊在胸前,夾板邊緣露出的紗布泛著淺黃,卻半點沒折損她的艷。
高跟鞋踩在舞臺地板上,發(fā)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敲在節(jié)拍上。
她走到話筒架前站定,聚光燈恰好落在她眼尾的金棕色眼影上,把那點緊張的紅暈照得格外分明。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她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像浸了蜜的棉花糖。
第一句出口時,尾音微微發(fā)顫,左手下意識攥緊了禮服下擺,指節(jié)泛白——那是她在夜場調(diào)酒時從不會有的慌亂。
臺下瞬間靜得能聽見冰塊在杯里融化的輕響。
穿西裝褲的姑娘捂住嘴,眼里閃著八卦的光;
高俊凱舉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眉頭挑得老高;
連最年長的周家族老頭都直了直腰,渾濁的眼睛里映著舞臺上的光。
霞姐的目光越過人群,像道精準的雷達,穩(wěn)穩(wěn)鎖在溫羽凡臉上。
他站在吧臺旁,手里還捏著半杯沒喝完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晃出漣漪。
她唱歌時,睫毛會隨著旋律輕輕顫動,唱到“我的情也真”時,眼里像是藏了顆會發(fā)光的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副歌落下時,她的聲音突然穩(wěn)了,帶著股破釜沉舟的清亮。
聚光燈把她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幕布上,那道影子微微前傾,像要撲向臺下那個灰撲撲的身影。
金滿倉在溫羽凡身后低笑出聲,用胳膊肘輕輕撞他的腰,謝頂?shù)哪X門上泛著油光:“大哥,聽見沒?月亮都替霞姐說話了。”他故意把聲音揚高半分,引得旁邊人一陣哄笑,“依我看啊,你就從了吧,省得霞姐天天給咱加雞腿——我這肚子都快裝不下了。”
溫羽凡的臉像被寒流凍住的湖面,凝著一層化不開的凝重。
沒有往常被調(diào)侃時的躲閃,也沒像每次金滿倉打趣時那樣笑著反擊,他就那么定定地杵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僵硬。
他的眉頭擰成一道深溝,平日里總帶著點松弛的嘴角此刻抿成了直線,連下頜線都繃得像根快被拉斷的弦。
他的眼神在射燈的光暈里浮沉,像浸在水里的墨,一半是霞姐歌聲里漾開的溫柔,一半是藏在眼底的濃重陰影。
那點迷茫像薄霧,纏著更沉的糾結(jié)。
霞姐的情義,他怎么會不懂?
從地下室對練時她故意收著的腿法,到賭斗前那句“我信你”,再到此刻聚光燈下,她吊著傷臂唱情歌時眼里毫不掩飾的光……這些碎片在他腦子里打轉(zhuǎn),像溫水一點點漫過腳背。
尤其是這次比賽,她賭上“夜色”也要護著他的決絕,像顆石子投進他冰封的心湖,蕩開的漣漪里,分明有心動在悄悄發(fā)芽。
那暖意順著毛孔往里鉆,在胸腔里化開一小片溫熱,連帶著后腰舊傷的隱痛都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