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劇烈喘息,喉嚨里像是塞著團被血浸透的棉絮,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嗬嗬”的破風聲。
“前……前輩!救、救命啊!”嘶啞的喊聲從齒縫里擠出來,混著血沫噴在冰冷的磚地上。
閑云居士握著棋子的手驟然頓在半空,指間的車棋在燈光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他兩道長眉緊緊擰成疙瘩,原本平和的眼底掀起細碎的波瀾,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隨著金滿倉掙扎的動作扭曲變形,像幅晃動的剪影畫。
“哎呦喂!”酒鬼黃湯猛地從竹凳上彈起來,腰間的酒葫蘆撞在桌沿,發出“咕咚”一聲悶響。
他慌忙跨過去扶住金滿倉搖搖欲墜的身子,掌心觸到對方濕透的褲管時,只覺一片滾燙的黏膩。
“小子,你這是遭了什么劫?”他粗啞的嗓門里裹著驚惶,酒葫蘆在腰間晃出清脆的碰撞聲。
“殺手……有殺手要殺我大哥!”金滿倉死死抓住酒鬼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嵌進布料的纖維里。
他的眼球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酒鬼的眼睛,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燭:“求你們快去救救他!再晚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放心,我這就去看看。”酒鬼連聲應著,伸手將金滿倉扶到邊上的竹凳上。
凳腳在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他轉身就要往門外沖,布鞋剛跨過門檻,后頸突然襲來一陣寒意。
“老黃,別忘了咱們已經退出江湖了。”
閑云居士的聲音像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帶著刺骨的涼意,兜頭澆在酒鬼后頸。
這句話像道無形的鎖鏈,瞬間將酒鬼釘在原地。
他的背影僵在門框里,一半浸在屋里的暖光里,一半落在門外的濃黑中,肩頭微微顫抖。
酒鬼望著門外潑灑般的夜色,林子里的風卷著松針嗚咽而過,像有無數冤魂在哭嚎。
他喉結重重滾動了兩下,終究還是嘆著氣退回來,腰間的酒葫蘆重重磕在棋盤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老道啊,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守著那些陳規舊矩?”
閑云居士閉目不語,指尖在棋盤中央輕輕一叩。
“啪”的一聲輕響,像塊石頭砸進深潭,在寂靜的屋里漾開沉甸甸的回音。
金滿倉見兩人僵持,急得胸腔劇烈起伏,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往下淌,混著額角的冷汗滑進衣領。
他掙扎著要從竹凳上起身,剛抬起半邊身子,傷腿的劇痛就讓他眼前發黑:“前輩!求你們……”
“先治傷。”
閑云居士忽然起身,他的動作輕得像片落葉,枯瘦的手掌懸在金滿倉傷腿上方,五指微微張開,像按在無形的琴弦上。
沒等金滿倉反應過來,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內勁已透體而入,像溫水漫過干涸的河床。
“噗!”
嵌入肌肉的硬幣突然彈出,帶著道血箭釘在對面的青磚上,發出“叮”的清脆響聲。
“啊!”金滿倉痛得渾身抽搐,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花襯衫,貼在皮膚上冰涼黏膩。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節摳進竹凳的木紋里,硬生生掐出幾道淺痕。
然而劇痛還沒消散,閑云居士的袍袖已如流云般拂過木幾,一只青瓷藥瓶被帶起,穩穩落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