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憤怒,沒有驚惶,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反而燃起了一團前所未有的烈火。
既然棋局因我而變,那執棋之手,便也該由我掌控!
“文才!”九叔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將昨夜我布置香火陣剩下的殘灰,一撮不留,全部取來!”
回到義莊,院中一片肅殺。
文才捧著一個瓦罐,里面是昨夜百姓萬千香火燃盡后留下的灰燼,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愿力。
九叔赤著上身,以指為筆,蘸著那香灰,在空曠的院中飛速勾勒。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快得幾乎帶起殘影。
很快,一個繁復而詭異的陣法出現在地面上。
此陣分為內外兩圈,外圈線條流暢圓潤,正是昨夜百姓為他祈愿時,香火愿力流轉的軌跡;而內圈,則以一種稚嫩而扭曲的筆法,刻畫著幾個字——那是秋生六歲時,第一次學寫自己名字時留下的原跡拓本。
這,便是“雙生回環陣”!
以眾生愿力為外殼,以本我命痕為內核,互為映照,互為因果。
九叔將那只秋生兒時最喜歡的、如今已破爛不堪的布老虎,輕輕放在了陣法最中心。
他雙目微閉,聲音低沉如自語,卻又仿佛在對某個看不見的存在說話:“你若真是未來的我,你若真想操控這輪回,那你此刻,必然能感應到我這一念?!?/p>
“你想借我之手,全你之道?你想讓我看著秋生替我去死?”九采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我倒要看看,未來的我,究竟變成了何等冷血的怪物!”
當夜子時,月黑風高。義莊之內,落針可聞。
突然,那靜置于院中的雙生回環陣,毫無征兆地起了微風。
那風并非從院外吹來,而是自陣心憑空而生,卷起地上的香灰,盤旋飛舞。
灰線在空中自動重組,沒有散亂,反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牽引,漸漸勾勒出一幅殘缺的圖案。
那是一幅地圖!
線條最終定格,指向北方百里之外的一座早已廢棄的義莊。
文才和夢蝶湊上前一看,皆是面色大變。
那地方他們聽九叔提過,正是民國初年,那位號稱有九條命,最后卻一夜暴斃,尸骨無存的“九命道士”最后的道場!
“他想引我去那里……”九叔看著地圖,眼中非但沒有忌憚,反而戰意更濃,他發出一聲冷笑,聲震四野,“你想讓我走你早已鋪好的既定之路?好,我走給你看!但這條路上的每一步,都將由我林鳳嬌,踏響我自己的聲音!”
然而,對方的手段,遠不止于此。
夜半三更,秋生在睡夢中輾轉反側。
他猛然墜入一個陌生的場景:自己身穿著一身嶄新的藏青道袍,手中緊握著一柄桃木劍,正孤身立于一處霧氣彌漫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