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這樣下去,撐不過一個時辰?!眽舻撊醯穆曇魝鱽?。
她看著痛苦不堪的秋生,蒼白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凄美的微笑。
她柔聲對秋生說道:“傻瓜,你還記得我們前世成親那日嗎?你說要給我買一支亮閃閃的銀簪子,結果跑遍了全城,錢袋空了,最后卻只帶回來一支粗笨的銅簪。你當時窘迫的樣子,真傻?!?/p>
秋生在迷蒙中,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嘴唇微微翕動。
話音未落,夢蝶整條晶瑩剔透的左臂,忽然毫無征兆地化作了漫天飛舞的金色光點,如夏夜的螢火蟲,絢爛而又短暫。
她整個人都變得更加透明,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
“那一世的記憶,我不要了?!彼穆曇衾飵е鵁o盡的眷戀與決絕,“用它,換他三天清明。”
九叔大驚,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只見那些金色光點匯成一股暖流,輕柔地拂過秋生的額頭。
那三塊震動的灶磚瞬間安靜下來,磚縫間的黑氣也徹底凝固,仿佛被冰封了一般。
夢蝶的身影晃了晃,幾乎要維持不住形態。
她靠在床柱上,用盡最后的力氣對秋生和九叔說:“記住……千萬別讓那個‘命輪’知道,你已經……開始忘記它了?!?/p>
這一夜,義莊燈火通明。
待秋生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九叔并沒有休息。
他召集了院中所有被收容的尸僵,在那個由怨氣結成的守陣中央,舉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脫契儀式”。
他手持一柄飽飲朱砂的桃木劍,神情肅穆,逐一走向那些跪著的尸僵,用劍尖輕點其眉心。
“張老三!”他高聲喝問,“生前替人背債,活活累死,怨嗎?”
一具干瘦的尸僵猛地抬頭,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咆哮:“怨——!”
“李二姑!”九叔劍指另一具女尸,“難產而亡,夫家嫌你晦氣,草席一卷扔進亂葬崗,恨嗎?”
那女尸渾身劇顫,發出了如同夜梟般的尖嘯:“恨——!”
“王屠戶、趙秀才、周貨郎……”
一聲聲點名,一聲聲質問,引來了一聲聲飽含了無盡怨毒與不甘的嘶吼。
這吶喊匯聚成一股洪流,在義莊上空盤旋激蕩,竟讓天邊的月亮都為之失色。
最后,九叔高舉桃木劍,劍尖直指蒼穹,聲震四野:“很好!從今往后,你們不再是誰的命契奴仆,也不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你們,是我鎮僵道場。
盡管大部分印記都已湮滅在火吻的痕跡中,但殘存的輪廓,卻依然可以隱約辨認出,那是一個“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