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能,偏偏撒氣給怯玉伮。無能到最后,還要傷怯玉伮的心?!敝x縈懷笑,淚水滾落,“你說得對,我這輩子就是一個優柔寡斷、猶猶豫豫、遲遲下不了決心,既辜負了族人又辜負了怯玉伮?!?/p>
“像我這樣的魔,大概魔頭們不會承認的?!敝x縈懷踉蹌著站了起來,“不用你殺,我亦無顏面活在世上?!?/p>
“請宗主旁觀,”謝縈懷道,“讓我以山陰的身份跳一場祭舞?!?/p>
楚雪憫擰住眉:“你要做什么?”
謝縈懷道:“怯玉伮干干凈凈地來,也要干干凈凈地走,他的命不該跟趙棄惡綁在一起?!?/p>
他要給楚雪憫一個選擇。
“還請宗主成全。”
楚雪憫道:“你可知不過一旬便是祭日,你的犧牲毫無意義。”
謝縈懷笑:“與其永遠被關在禁地里,寧愿換給怯玉伮十日自由。”
“宗主,我有時候想,你當真把所有的遲疑、優柔都割舍了嗎?”謝縈懷抬手起勢,“很遺憾,我看不到結局了。”
每一個山陰自誕生起便會這樣的祭舞,每次祭神日,謝縈懷從不去看。
身為心魔,無法與山陰共鳴共歌,這只能提醒他不倫不類,魔不是魔,亦不是山陰。
他從割舍心魔前楚雪憫的記憶里得到了祭舞步驟,卻永遠得不到山陰的身份。
楚雪憫退開十米,將林笑卻抱到懷中,席地而坐,伸手捂住林笑卻的耳朵。
楚雪憫道:“我給你伴個奏吧。”
楚雪憫唱起山陰的自然之語,日暮夜臨,山林里亮起瑩瑩的白光。
謝縈懷在山陰一族的族長歌聲里起舞。歌聲空靈縹緲神圣飄遠,風拂來,吹動謝縈懷血袖。
謝縈懷渾身鮮血流淌,不止是重傷導致的失血,更多是這血祭之舞,獻祭他的心臟、骨頭、血液,獻祭每一根頭發,獻祭靈魂……血衣在夜色里隨舞步動,風吹過他銀色的長發,幽紫的眼瞳在夜色里無比虔誠。
取他的命,取他的魂靈,獻祭留在這世間的每一寸血肉,剝離怯玉伮體內的命草。
他吃過的人心,飲下的罪孽,一同奉獻給上蒼……謝縈懷的心臟一下又一下跳著,舞步與記憶中怯玉伮跳過的如出一轍。
似乎怯玉伮與他融為一體,跨過時間的長河,再次相遇。
謝縈懷的心跳聲漸漸平息,他的血肉在祭舞里化為火星子般的光向林笑卻奔涌而來。
山神啊,已逝的神靈,傾聽您孩子的祈求,成全我僅剩的渴望。
山林之中亮起無數的白光,螢火一般涌來,與火光交融,將林笑卻包裹。
舞步不停,歌唱不歇,謝縈懷已成白骨仍然繼續,楚雪憫望著眼前骷髏,神圣的歌聲里驟然悲憫。
他低下頭,捂緊林笑卻的耳,不要聽到,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