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譚幼瑾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從來就沒男朋友。不過,從來沒男友這件事實在沒必要拿來說,尤其是跟于戡說。
譚幼瑾笑道:“你指個位置吧,我坐哪兒都可以。”她有些后悔沒找個理由,另打車去。上次這么尷尬,還是她說請于戡吃飯,于戡說他有另有約。
于是譚幼瑾坐到了副駕。
于戡主動挑起了話題,他問她最近都看了什么電影。
譚幼瑾一時有些尷尬,她總不能說她剛才付費看了他的網絡大電影,為他貢獻了六塊錢。
于是她說她昨天看的電影《鄉村牧師日記》。普遍的翻譯有點兒不太準確,因為主角是天主教徒,但譚幼瑾還是沿用了這翻譯。
“你好像很喜歡這電影,你之前還跟我推薦過。”
“是嗎?”然而她說完就想起來了,她確實向于戡推薦過。在于戡很直白地說他沒看完這部電影就睡著了之后。于戡是個頑固的電影原教旨主義者,堅持認為所有的一切都能靠鏡頭語言傳遞,而一個導演放棄鏡頭語言使用大量旁白,要么是偷懶,要么是能力有限。他認為這部片子的導演是前者,因為電影構圖已經體現了他的才華。譚幼瑾很少將自己的審美強加于人,但這次她建議于戡把這部片子看完,她直覺他看完了就會喜歡上。
以前她很喜歡于戡談電影,觀點有時過于尖銳以至于聽上去很像是偏見,但因為這偏見恰恰是她沒想過的,她覺得很受啟發。她那陣兒給雜志寫影評,有一次和于戡聊天后,里面不由自主摻入于戡的觀點,她不擅長將別人的觀點據為己有,最后干脆把于戡的觀點和他們的共識匯成一篇,以于戡的名義發了。稿費自然也是于戡的,于戡覺得她沒必要,他說他的觀點她完全可以拿去用,實在過意不去,可以在提到他的觀點時說“我有一個學生說過……”“我有一個學生還說過……”。譚幼瑾當時笑了,她說一個老師得多沒溜兒才能這樣啊。
于戡說:“最近我也把這片子重新看了一遍。”
譚幼瑾沒問于戡這次看,有沒有喜歡上。她只是嗯了一聲,于戡現在看這部片子有什么感受,并不是她現在關心的事。她在想怎么能相對自然地轉到房子交易上來。
一路上,都是于戡在問,譚幼瑾很簡短地回答。但他們所說的話題都與房子無關。
到了日料店,兩個人在預定的位置坐定,譚幼瑾知道這家店要提前很久預約,譚幼瑾想,大概約了別人,而那人爽約了,所以來這里的人變成了她。
譚幼瑾看板前師傅處理食材,于戡和師傅聊天。聽話音,板前師傅對于戡很有些印象。譚幼瑾猜于戡應該至少來過幾次,否則師傅不會一眼就認出他。人均這么貴的地方,還經常來,大概畢業這兩年真是掙了不少錢。聽于戡和師傅確認菜品,譚幼瑾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下價錢。
于戡讓譚幼瑾選她喜歡的酒杯,好像默認了她要喝酒。譚幼瑾搖搖頭,說她不喝。她中午已經喝得夠多。于是便沒有點酒。
譚幼瑾非常安靜地吃完了一餐,她早就做好了買單的準備。但等到她要買單的時候,才知道于戡搶先付了款。
本來她準備買完單再跟于戡提房子的事,之前一直找不到說房子的機會。然而現在她吃完了于戡請的飯,再說讓他把房子賣給她,而這一切都在她向他道歉之后,這事情就變了性質。
譚幼瑾和自己和諧相處多年,原宥自己的一切缺點,她不嫌棄自己不看太陽就不分東南西北、不嫌棄自己不會系蝴蝶結、不嫌棄自己手腳跟不上腦子,但她今天有點兒嫌棄自己,嫌棄自己沒有及時買單。
房款她已經計算好了,但這個數字含在她嘴里一直吐不出來。她很了解自己,這時候說不出,今天是絕對說不出了。當于戡提出送她回家的時候,譚幼瑾說她今晚還有電影要看,就不麻煩他了。
其實最近上映的電影,她一部都沒有興趣。然而一時也不找到別的理由。
“我也好久沒去電影院了,也想去看一看。我送您吧,咱們一起去。您買的哪個電影院的票。”
譚幼瑾并沒有買票,“現在買票也來得及。”還沒到春節檔,電影院里并沒有那么多觀眾。
現在電影院里只剩下動畫片和愛情片,她不知道自己和于戡去看動畫片合適,還是愛情片合適。
在猶豫之間,譚幼瑾快到電影院才買好票,她選了一部動畫片,她對于戡說:“這部反響還可以。你要不想看,可以換一部,完全不用顧忌我。”
“我也好久不看動畫片了。”
太怪異了,但一起看動畫片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