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一次他若還能逃出生天,本座這個督主豈不是白當了,放任族人私制假銀,引亂商行,堂堂太傅,果然太富。”衛衣端著茶碗輕抿一口,嘴角向上一撇,言辭刻薄譏笑,似笑非笑的完全忘了自己已經瞎了的現實。
陸午嘴角略抽了抽,督主這小人得志的樣子,真是不太好看,但作為下屬,依然語氣肅然道:
“那日傷了督主的飛賊也已經抓獲,是個正在被緝捕的江洋大盜,最擅長輕功隱身之法,誤以為是圍捕他的,所以趁機傷了督主,現在就關在詔獄里,等待督主發落。”
果然提起此事,督主的神情轉瞬陰沉了許多,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好好留著,本座來發落他。”
陸午提議,為了以防萬一,留了一個名為山竹的小太監在督主身邊伺候,山竹武功不錯,比小平子要穩重,督主轉過身去,躺下後就不搭理他們了,陸午知道督主這是同意了。
不過看督主的樣子挺鎮定的,肯定不會有事的,雖然有點喜怒不定,陸午心想,督主不愧是督主,果然遇事冷靜。
衛衣卻知道,他有多惶恐,有多懼怕,眼前始終一片漆黑,沒有盡頭的黑暗。
他下地摸索著走到窗邊,慢慢打開了窗子,唯有陽光曬到臉上和身上的時候,那熱熱的溫度才能令他感覺到,他不是身處黑暗之中。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真是種折磨。”
繁縷知道督主失明的事情,已經是五日後,她許久不見督主覺得奇怪,後又聽說督主早幾日就已經回來了,心中更覺得奇怪。
加之那日見到小平子和山竹匆匆忙忙的樣子,手里還提著藥包,又聽太醫院的人說起衛衣遇襲,這才知道,督主早已經回來了。
繁縷有點猶豫,於情於理,她應當去看看督主的,只不過不知道督主見她會是什麼反應。這樣一想,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
推開房門,衛衣正坐在臨窗的地方,靠在椅子上臉沖著外面,身形看著清清瘦瘦的,姿態沉靜,繁縷悄聲走近了,想過去看看他的正臉。
“怎麼是你,繁縷?”衛衣的聲音幽幽傳過來,卻沒有轉頭,低落消沉,看來情緒不是很好。
“嗯,是奴婢,不過督主怎麼知道是我?”女子的聲音里帶著些微的驚訝,卻正是繁縷的聲音。
“你的身上有股薄荷和藥草的味道,你一進來,本座就聞到了。”
衛衣紗布蒙著眼睛,嘴角無意識的掠起得意的笑來,說起話來也無往日的威壓,他即便是什麼都看不見,也能分清每一個人。
“大人可真厲害。”繁縷覺得有些稀奇,她自己明明什麼都聞不到,督主卻能一下子聞了出來,難道是自己的鼻子太不靈敏了。
“你怎麼來了,是有何事嗎?”衛衣輕輕出了一口氣,總算是來了個人。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逼仄,讓人難過的要死,他討厭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走到哪里都是漆黑黑的。
繁縷有點肆無忌憚的看著督主的臉,被長條棉白紗裹住了眼睛,連帶著臉上的神情也看不清了。
不過反正平日里督主也沒什麼表情,虛假得很,對於旁人來說,也沒什麼大礙,繁縷這樣想著,從食盒里端出一碟糕點,詢問道:
“督主,這是廚房新做的牛乳菱粉香糕,奴婢特地端來給您,您要不要嚐嚐?”她特意端到督主的的鼻子前晃了晃。
香濃的面香和牛乳的味道在鼻尖縈繞,香甜松軟,衛衣嗅了嗅,嘴角向上一翹,抬手點了點道:“端過來吧。”
繁縷將一旁的小幾挪了過來,把糕點擺在上面,溫言道:“督主,那就放在這里了。”
“嗯。”手指往旁邊一探,便拈了塊糕點來吃,他倒是不擔心有什麼問題,繁縷身邊的暗衛一直沒有撤掉,衛衣對自己手下派出去的人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