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抱著她不斷地流眼淚,想要讓她的身體暖回來。
可是繁縷這次不再聽他的了,她說她要走了,便是臨死前,她也依舊對他這樣溫柔。
他臨死前,將一切都為她安排的周全。
他在那個自以為告別的清晨,抱著毫不知情的繁縷,輕聲說:“我們來世還會在一起。”
“嗯,好。”繁縷靠在他的肩上,溫柔的應答,好像那只是平常的每一天。
然後走出了院門,他就被治罪,他也甘愿伏法。
可是她來了,他比任何時候都不想讓繁縷見到這樣的他。
那是一個罪人,他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錯。
繁縷說來世會嫁給他,衛衣痛哭流涕,他才是帶給繁縷苦厄的人。
巨大的悲慟將他淹沒,他被推上刑臺還在口口聲聲不後悔,抱著她的屍體,他卻開始懊悔不迭,涕泗橫流。
那是他的繁縷啊,那是他臨死也念念不忘的女孩子。
他用了很久來贖罪,又用了很久脫胎換骨,以嶄新的衛衣來見到她。
衛衣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那樣的下場。
他在苦難中贖罪,他用了地府中百年的光陰來贖罪,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獄中,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只記得有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死在了他的懷里。
他對她的罪,也是要贖的。
所以他想見她的,哪怕只有一面,他想見她,魂飛魄散也想見她。
思念的苦里透著甜,洗去骨子里的貪婪,能見到繁縷,是最好的最好的了。
從前,那是為你死掉也無妨的情。
而今,這是愿意為你灼皮削骨,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愛。
衛衣伸出了手,輕柔地拭去她臉頰上的眼淚,低沉而溫柔地低聲說:“別怕,我在這。”
這一句話,將繁縷所有的不安害怕,都輕飄飄的拂去了。
自此,繁縷就住在了藥堂里,每日倒也方便,旁邊胭脂鋪子的姑娘,與她乃是舊識。
繁縷曾經幫那姑娘的母親把過脈,她倒是將繁縷記住了,見她搬來了藥堂住還挺高興,時常尋她來說話。
衛衣偶爾會過來,就被晴娘記住了,擺弄著手里的小靶鏡,對繁縷說:“那公子瞧著對你倒是有意思呀。”
繁縷沒有否認,她當然知道衛衣對她的不一般。
“瞧著就不是一般人,那身段,那舉止,我家那個八輩子都學不來,這麼好看的郎君你還不抓緊了,當心呀,人家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