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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雨打濕的試卷（第2頁）

“嗯，”她把筆記抱在懷里，“謝謝你的紙。”

他“嗯”了一聲，往教室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你的作文……能借我看看嗎？”

林小記愣了愣，把自已的試卷遞過去。她的作文得了48分，李老師用紅筆圈了好幾個句子，寫著“細節(jié)生動”。

周延接過去，手指捏著試卷邊緣，看得很慢。雨水順著走廊的屋檐滴下來，在他腳邊積成小小的水洼。

“這里，”他忽然指著其中一段，“‘媽媽把剝好的石榴籽放在玻璃碗里，陽光照得像碎紅寶石’——這個比喻，挺特別。”

林小記的臉有點熱。那是她上周寫的，那天媽媽確實買了石榴，剝的時侯指尖都染成了紅色。

“李老師說，作文要寫真情實感。”她小聲說。

周延抬頭看她，雨霧里，他的眼睛亮得有點驚人：“那如果……沒什么真情實感呢？”

他的聲音很輕，像被風吹散的雨絲。林小記沒來得及回答，上課鈴就響了，他把試卷還給她，轉(zhuǎn)身進了教室。

下午雨停了，夕陽把云層染成金紅色。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課，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林小記讓數(shù)學題時，卡在了一道解析幾何上。她咬著筆桿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看見周延的胳膊肘動了動，一張草稿紙從后排遞過來，上面畫著輔助線，步驟寫得清清楚楚。

她回頭時，他正低頭看著自已的書，側(cè)臉在夕陽里毛茸茸的，像被鍍了層金邊。

放學收拾書包時，林小記發(fā)現(xiàn)周延的桌肚里，那個裝烘手機紙的塑料袋被疊成了整齊的小方塊，旁邊壓著他那張38分的作文卷，標題上被人用鉛筆輕輕畫了個圈。

走到校門口，陳佳佳突然指著公告欄：“快看，月考安排出來了！下下周五開始！”

公告欄前圍了好多人，紅色的打印紙被風吹得嘩啦響。林小記踮起腳尖，看見高三的考試日程排得密密麻麻，最后一行寫著“本次月考成績納入推薦生參考”。

“推薦生啊……”陳佳佳嘆了口氣，“聽說只有年級前五十才有資格，咱倆這成績，估計沒戲。”

林小記沒說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她想起爸媽昨晚的對話，爸爸說“要是能爭取到推薦生，就不用那么緊張高考了”，媽媽在旁邊嘆氣，說“小記盡力就好”。

一陣風吹過，帶著雨后泥土的腥氣。林小記忽然看見周延站在公告欄另一側(cè)，背著包，指尖在“推薦生”三個字上輕輕敲了敲，然后轉(zhuǎn)身往公交站走。

他的背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校服后頸的那道疤痕若隱若現(xiàn)。林小記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作文里的標題——《成長的代價》。

她不知道周延的代價是什么，但她清楚自已的。是每天少睡的兩個小時，是被揉皺又撫平的試卷，是爸媽欲言又止的眼神。

公交來了，林小記跟著人群往上走。刷卡時，她看見周延坐在最后一排，正低頭看著什么，側(cè)臉被車窗框成一幅畫。

她沒敢坐過去，找了個靠前的位置。車開過時，路邊的積水濺起來，打在玻璃上，像誰沒忍住的眼淚。

林小記翻開數(shù)學練習冊，周延畫的輔助線旁，她用紅筆寫了句“謝謝”。字跡很小，藏在復雜的公式里，像個只有自已知道的秘密。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下去，路燈一盞盞亮起來。林小記望著那些流動的光影，忽然覺得，這場被雨水打濕的高三，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