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頓了頓,目光掃過陳光明等人,“也就是說,以后這四座礦山的安全生產,與大山鎮(zhèn)無關了。陳鎮(zhèn)長,俞主任,你們可以從這里撤走了。”
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厲害,縣安監(jiān)局將礦山管理權收了回去,陳光明他們,再也沒法對茅山礦進行管理了!吳胖子和許小蘭可以為所欲為!
陳光明一下子明白了,昨天晚上的飯局,為什么車向原和劉敏在場,原來都是為了這次簽約儀式來的。
好一個借梯上房!以投資項目的名義,與縣里簽定合同,以極低的價格拿下上茅村的果園,吳胖子這一招,真是漂亮!
陳光明臉上陰晴不定,車向原卻不想和他羅嗦,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聲音陡然提高:“現(xiàn)在我宣布,茅山金礦解除封存,可以正常生產。”
話音剛落,許小蘭帶來的那些人立刻爆發(fā)出一陣歡呼,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一個矮胖的礦工沖陳光明這邊啐了口唾沫,嘴里罵罵咧咧:“早就該滾了,拿著雞毛當令箭!”
“就是,耽誤我們掙錢!”
“什么為了安全,我看是嫉妒人家許老板能掙錢!”
污言穢語像石子一樣砸過來,俞沐大攥著拳頭就要沖上去,被陳光明一把拉住。站在旁邊的牛進波臉色鐵青,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手里的安全帽被捏得變了形。
“走。”陳光明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對著俞沐大和牛進波說道,目光掃過歡呼的人群,最后落在那座黑黢黢的井口上。
陽光恰好從云層里鉆出來,照亮了井口邊緣尚未清理干凈的碎石,也照亮了陳光明眼底的疲憊。
一行人沉默地往礦區(qū)外走,身后的謾罵和諷刺傳來:
“慫包”“被擼了吧”“活該”的聲音此起彼伏,許小蘭甚至故意用高八度的聲音喊:“陳鎮(zhèn)長慢走啊,后天簽約儀式來參加呀!”
走到礦區(qū)門口的岔路口,俞沐大猛地停下腳步,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石頭上:“這叫什么事!明擺著拿人命換政績!”
牛進波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那些檢測報告他們看過嗎?三號斷層的裂隙監(jiān)測數據都超標了,這時候開工就是找死!”
陳光明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山風掀起他的衣角。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聲音雖然低沉卻異常堅定:“別生氣。他們能靠權力壓下真相,但壓得了一時,壓不了長久。”
他指向夕陽染紅的天際,那里的云層正慢慢散去:“記住,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邪不壓正,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礦區(qū)里的歡呼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夾雜著風鎬啟動的轟鳴聲。陳光明知道,這場關于茅山金礦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口袋里那份最新的地質監(jiān)測報告——上面清晰地標注著三號斷層的透水風險等級已經升至紅色預警,還沒來得及遞出去,就已經失去了該有的分量。
山風越來越大,卷起地上的塵土,迷了人的眼。陳光明抬手抹了把臉,往礦區(qū)外走去,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像一根不肯彎折的脊梁。
而陳光明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以后,吳胖子和樂青從旁邊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樂青低頭擺弄著手中的相機,吳胖子笑呵呵地與楊晉達、劉敏和車向原握了手,互相吹捧一番。
楊晉達抱著吳胖子的肩膀,走到一邊。
“這事能行?”
“能行,太能行了!”吳胖子指了指樂青,“這小娘們最貪財,一摞鈔票下去,干啥都行!文章已經提前寫好了,再挑幾張照片,馬上就上網!”
楊晉達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古以來,武人用刀殺人,文人用筆殺人。樂記者的筆,比刀還要厲害呀!”
他轉頭看著陳光明離去的背影,“我要回去準備黨委會陳光明,你馬上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