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明臉色慍怒,人民警察為人民,哪有動不動就出動警察對付老百姓的道理?真動起手來,吃虧的還不是老百姓?可有些人眼里,老百姓的死活竟然沒有一個簽約儀式重要。
陳光明知道楊晉達在利用自己,可他不能讓茅山村群眾吃虧,更不能讓矛盾激化。他相信,只要派出所抓一個人,茅山村就成了火藥桶,群情激憤,矛盾激化,再想要化解就難了。
陳光明思索了一番,淡淡地說:“我去。””
楊晉達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如釋重負取代,一頂大帽子扣上來,“光明同志,你真是正大光明……”
這時劉一菲探進頭來,笑道,”陳鎮長,你也可以被縣長接見了”
原來她一直在門外偷聽。
“真讓派出所去了,”陳光明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打起來,老百姓受傷,干部也落不著好。以后上茅村的工作還怎么開展?防汛抗旱、醫保養老,哪樣離得開老百姓?”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楊晉達,“但我有個條件。”
楊晉達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要能讓路通了,怎么都行。”
陳光明扔過去一份材料,“這是俞沐大他們做出來的,茅山礦貯存許多炸藥,再加上三號礦洞有透水風險,無論如何,不能讓三號礦洞放炮”
楊晉達抓在手里,“我會認真考慮的”
眼瞅著陳光明下了樓,楊晉達回到辦公室,把手中的材料扔給江波。
“老江,陳光明說茅山礦會透水,是真是假?”
江波看了一眼材料,笑著說,“這都是俞沐大搞出來的玩意兒,一直說三號礦區地質結構不穩定,不能放炮。你別聽他瞎嚷嚷,為這事,我專門請教過安監局車向原局長,他也說沒事。”
江波又補充道,“天天聽兔子叫,就不用種豆子了。”
楊晉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天簽約,萬萬不要出現意外。你告訴吳胖子和許小蘭,能少放一炮,就少放一炮”
“楊書記放心,我專門去說陳光明去了?”
“去了。”楊晉達點著一支煙,透過窗戶玻璃看向遠方,陳光明的車剛剛拐過彎去,已經看不見了。
陳光明和牛進波來到上茅村,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一輛卡車被上茅村的男女老少堵在路中央,最前排的壯實男人們舉著磨得锃亮的鋤頭,老人和婦女站在后面。
路旁邊的老槐樹下,劉文才、王學文、方達被一群人圍著,劉文才的西裝外套沾滿了泥點,原本梳得整齊的頭發被扯得像團亂草;王學文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新皮鞋的鞋幫被踩出好幾個黑腳印;方達最慘,眼鏡片碎了一塊,臉上還有道指甲劃出的血痕,正哆嗦著掏紙巾擦臉。
更惹眼的是大槐樹上,三個穿著礦工服的漢子被粗麻繩捆在那里,其中一個還在掙扎,繩子勒得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放開老子!吳總說了這片地已經歸金礦了!”這個礦工的吼聲剛落,就被樹下的老太太扔了把爛菜葉,糊了滿臉的黃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