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里面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審視,也沒有了那種深不見底的探究,反而像融化的初雪,帶著點奇異的溫度。
“沒什么,”
他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松弛感,甚至有一絲……釋然?
“我只是想說……”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仿佛在確認什么,然后緩緩地、清晰地補充道:
“……現在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
陽光透過窗戶,在他身上鍍了層金邊。
他嘴角噙著那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平靜,卻像投入石子的湖面,在我心里蕩開一圈圈巨大的、無聲的漣漪。
我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鍵盤上的手指忘了動彈,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那句話在反復回蕩:
“現在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
挺好?哪個樣?是現在這個被他收拾得“人模狗樣”的我?
還是……骨子里那個依然邋遢、愛打游戲、沒心沒肺的“哥布林”本我?
他……是在認可我?認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或者……兩者都有?
那句輕飄飄的話,像一把沒有開刃的鑰匙,“咔噠”一聲,似乎輕輕捅開了某個我早已放棄去理解的鎖芯。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流,混雜著巨大的茫然和一絲隱秘的、連自已都不敢深究的悸動,瞬間淹沒了剛才的羞惱。
宿舍里安靜得只剩下窗外隱約的蟬鳴。
我看著他鏡片后那雙不再深不可測、反而顯得格外清晰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林硯看著我呆滯的模樣,似乎覺得很有趣,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點點。
他沒再說話,低下頭,重新翻開膝上的書頁,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閑聊。
只剩我一個人,像個被拔了電源的機器人,僵在椅子上,對著屏幕上灰掉的游戲角色,靈魂出竅,腦子里反復轟鳴著那句——
“現在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