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在這奇異的安寧里,都被暫時撫平、驅散了。
他強撐著的帝王威儀,在這只有兩個人的私密空間里,不知不覺松懈下來。
困意如同潮水,不容抗拒地席卷而來。
蕭徹下意識地往身后靠了靠,身下是向榆那張鋪著素色粗布床單的小床,枕頭散發著淡淡的皂角和陽光曬過的干凈氣息。
這味道,讓他緊繃的肩背徹底放松。
他幾乎是順應著身體的渴望,帶著點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依賴,挨著那干凈清爽的床鋪,緩緩側身躺了下去。
高大的身軀蜷在窄小的宮女床上顯得有些委屈,但蕭徹卻毫無所覺。
幾乎是頭沾上枕頭的那一刻,他強撐的最后一絲清明便徹底潰散。
濃密的睫毛垂落,呼吸很快變得均勻而綿長。
書案前,那細微的聲響停下。
向榆緩緩放下手中小巧的銀勺,慢慢轉過身。
昏黃的光線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眸,此刻卻像沉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懵懂、惶恐、羞窘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種近乎冷漠的深沉和復雜。
她靜靜地看著床上沉睡的帝王。
龍袍依舊尊貴,睡顏卻卸下了所有防備,像個疲憊的大孩子。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對她態度的微妙變化。
這變化,是機會,卻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
但是,光是這樣,遠遠不夠。
不夠她在這吃人不見血的后宮真正立足。
帝王的片刻興趣如同朝露,隨時會被更大的利益或更新的鮮妍取代。
她要的,不是他一時的心動或好奇,而是,更深沉、更牢固的東西。
她要他心甘情愿的給予,更要他在某些時刻,對她感到無可奈何的依賴。
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掠過向榆眼底。
她站起身,動作輕得像貓,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她走到床邊,目光在蕭徹沉睡的俊顏上停留片刻,然后俯身,拿起自己疊放在床頭的那床薄被,極其輕柔地展開,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
轉身走到墻角的衣箱旁,以最快的速度,動作麻利地穿好一整套規整的宮女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