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著冰冷的大氅,看著沈元嫣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并無半分快意,只有徹骨的寒意和后怕。
若非她早有防備,若非她會水……
妹妹病弱的身影在她腦中閃過,不知日后她與靜悠又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這吃人的牢籠,一刻也待不得了!
沈聿珩的目光落在她濕透后更顯單薄的身形上,那蒼白的臉和倔強抿緊的唇,讓他的眸色暗了又暗。
他未再多言,只對常安道:“送宋小姐回南煙小院,請府醫過去。”
說罷,轉身便走,墨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南煙小院。
還未進門,就聽到西廂房傳來宋靜悠壓抑卻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宋南鳶心猛地一沉,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冰冷,疾步沖了進去。
只見宋靜悠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夏冰懷里,咳得小臉通紅發紫,幾乎喘不上氣,淚水和冷汗浸濕了鬢角。
“姐姐……”看到宋南鳶,宋靜悠伸出小手,聲音微弱嘶啞,滿是驚懼,“別走…有壞人…推姐姐……”
顯然,在林玉容母女的精心設計下,宋南鳶落水的事早已傳了過來,巨大的驚嚇成了壓垮她脆弱身體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南鳶心如刀絞,一把將妹妹緊緊摟入懷中,感受著她滾燙的額頭和瘦弱身軀的劇烈顫抖。
府醫終于趕到,匆匆診脈后,連連搖頭,面色凝重:
“二小姐本就肺氣虛弱,如此遭受連番驚嚇,外邪入體,郁結成疾……這咳疾,怕是…唉,老朽只能盡力而為,需用好藥靜養,萬不能再受刺激了。”
好藥?靜養?在這虎狼環伺、連冰例都被克扣的國公府?
宋南鳶抱著懷中因藥力作用終于昏睡過去、卻依舊不時驚悸的妹妹,眼神一點點沉入冰冷的絕望,又一點點燃起孤注一擲的火焰。
離開,必須立刻離開!為了靜悠,也為了自己,計劃必須提前了!
她輕輕撫摸著妹妹汗濕的額發,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沈元嫣離去時那怨毒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懸在頭頂。
此后幾日,靜悠的病情如同斷線的風箏,急墜直下。府醫開的藥灌下去,收效甚微。
她終日昏昏沉沉,偶有片刻清醒,也是咳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喂進去的湯藥,十之八九又嘔了出來,一張小臉瘦得脫了形,只剩下一雙因高燒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茫然又依戀地看著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的姐姐。
南煙小院被一片愁云籠罩。春荷和夏冰熬紅了眼,輪流守著藥爐和二小姐。
宋南鳶更是衣不解帶,握著妹妹滾燙的小手,一遍遍用溫水擦拭她虛汗淋漓的額頭和脖頸。看著妹妹痛苦的模樣,她心如刀割,離開的念頭從未如此刻般強烈和迫切。
不能再等了。靜悠需要更好的醫治,需要安寧的環境,需要遠離這里無處不在的惡意和驚嚇。
那個大膽而決絕的計劃在她心中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