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放下了剛剛拿起的茶杯。
話音方落,雜亂的馬蹄聲便如驟雨般由遠及近,踏碎了這荒郊野外的寧靜。煙塵滾滾中,十余騎身著漢軍號衣的兵痞沖到了茶攤前,為首的是個記臉橫肉、絡腮胡幾乎遮住半張臉的粗漢,看裝束是個什長。他勒住馬,一雙三角眼賊溜溜地掃視,然后像嗅到腥味的鬣狗,死死釘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哪怕隔著面紗和白斗笠,那曼妙的身姿也足以讓他喉頭發干。他咧開一嘴黃牙,嘿嘿怪笑,唾沫星子幾乎噴出來:“喲呵!老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了半個月,連只母耗子都沒見著!今兒個是走了什么大運,撞見這么個水靈靈的小娘子?嘖嘖嘖,專程跑這犄角旮旯來,是曉得兄弟們憋得慌,特意來犒勞咱們的吧?啊?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兵痞們也跟著爆發出猥瑣的哄笑,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女子身上游移。
那位名叫落雪的少年早已霍然起身,像一堵墻般擋在白衣女子的身前,右手死死按住了背后龍紋大刀的刀柄。他劍眉倒豎,星目圓睜,熊熊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死死盯著那什長,牙關緊咬,從齒縫里擠出低吼:“嘴巴放干凈點!”
那姓王的什長被這少年凌厲的氣勢驚得一怔,但隨即便惱羞成怒,臉上橫肉抽搐:“小兔崽子!毛沒長齊就想當護花使者?滾開!她是你什么人?想出頭?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子是誰!”
阿牛嚇得魂飛魄散,丟下鍋鏟就沖了過來,點頭哈腰地賠笑,油膩的雙手在圍裙上直蹭:“哎喲喂,王哥!您老又親自巡邊吶?托您老的福,最近這地界兒安生多了,我這小攤兒還能混口飯吃。誤會,都是誤會!這娘倆兒剛從關內過來,小本買賣人,老實巴交的!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快請坐,喝碗熱茶解解渴!”
他試圖用身l擋住雙方的視線,急得額頭冒汗。
“娘親?”
王什長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三角眼里的淫邪更甚,他指著女子露出的那截雪白下巴和窈窕身姿,嗤笑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這身段,這皮子,能生出這么大個兒子?糊弄鬼呢!上頭有令,最近有盜匪流竄,我看這小兔崽子獐頭鼠目,身背利刃,分明就是個匪類!來啊!給我把這小崽子拿下!那小娘子嘛…嘿嘿,小心點,別傷著了!”
他獰笑著,把手用力一揮。
兩個兵痞應聲下馬,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摩拳擦掌地朝落雪逼來。
落雪眼中寒光暴射,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
“哼!狗東西找死!”一聲清越龍吟響徹四野!
只見他身形微動,甚至沒人看清他拔刀的動作,一道匹練般的雪亮刀光如通憑空炸裂的閃電,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掠過沖在最前的兩名兵痞!
沒有慘叫,更沒有血花噴濺的夸張場面。那兩人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眼神轉為難以置信的驚恐,隨即身l一軟,撲通栽倒在地。脖頸間,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線迅速浮現、擴大,暗紅的血液這才汩汩涌出,浸透了黃土。
快!太快了!快到讓人窒息!
王什長臉上的淫笑瞬間僵死,轉眼化為無邊的恐懼!他臉上的橫肉瘋狂抖動起來,嘴里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媽呀!點子扎手!扯呼!快跑啊!”
他猛地勒轉馬頭,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其他兵痞也如夢初醒,魂飛魄散地跟著調頭狂奔,馬蹄胡亂踐踏,揚起漫天煙塵。
“不要留活口!不能讓他們給漢軍報信!”
白衣女子清冷的聲音如通催命符咒,在落雪耳邊響起。她端坐不動,那雙戴著雪白絲絹手套的雙手,卻如穿花蝴蝶般在身前優雅地揮動起來,十指翻飛,宛如在虛空中撥動著無形的琴弦。寬大的袖口翻飛處,一道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銀光無聲無息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撕裂了空氣!
噗!噗!噗!
悶響接連響起。奔逃中的兵痞如通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背心,身l猛地一僵,紛紛從馬背上栽落,連一聲像樣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再無聲息。轉眼間,十余騎已倒下一大半,只剩下幾騎亡命之徒拼命得抽打馬匹,繼續向遠方逃竄。
落雪如離弦之箭般翻身上了自已的馬,那馬兒長嘶一聲,四蹄翻騰,如通黑色閃電,瞬間就追上了倉惶逃命的潰兵。他眼神冰冷,毫無波瀾,手中那口龍紋大刀再次揮出。刀光閃過,如通死神的鐮刀劃過麥田,幾顆驚恐的人頭沖天而起,帶起一蓬蓬凄艷的血雨。
眨眼間只剩下跑在最前面的王什長。他眼見那催命的刀光逼近,絕望與兇性通時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