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瑞郡王,便是清玉大長公主的皇弟。當年永昭帝初登大寶,為示天家寬仁,便很是厚待貞隆帝僅剩的這個癡愚幼子,所以特意賜下這個帶著祥瑞之意的封號。
然,他的癡傻之癥,終其一生未見稍愈,言行舉止皆在帝王耳目監察之下。
他怎么可能會有子嗣!
裴駙馬身形猛然一晃,踉蹌著扶住廊下的漆柱才穩住身子指尖直指房門,聲音里透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慌亂:“他…他是不是失血過多,神志不清?這般胡言亂語,分明是犯了癔癥!”
三十年前那場血雨腥風的叛亂過后,秦氏一族幾乎凋零殆盡。
就連瑞郡王,亦未能幸免于那場滔天禍亂。叛軍刀劍無眼,瑞郡王身負重傷,纏綿病榻三載有余。
偏逢榮皇后鳳體違和之際,瑞郡王也舊傷驟然惡化,終致藥石罔效,英年早逝。
吃喝拉撒都在監視之下,怎么生,跟誰生?
以榮皇后殺伐果斷的心性、縝密高明的手段、算無遺策的謀略,可以錦衣玉食地供養著瑞郡王,卻絕不可能會容許再有瑞郡王有血脈傳于世。
這等動搖國本的隱患,榮皇后不會留下分毫。
裴駙馬甚至都有些懷疑,永寧侯是不是被什么巧舌如簧的江湖術士給騙了,以至于輕信了如此荒誕不經的說辭。
“再去審審!”裴駙馬通體冰涼,厲聲道。
他可是始終秉持婦唱夫隨之道,忠心耿耿地擁護著謝家的宗廟社稷。
萬萬不可臨到暮年,反被過繼來的嗣子所累,擔上謀逆作亂的罪名,壞了他與公主殿下死后同穴的夙愿。
晚節不保!
暗衛:……
縱使他再復審千百遍,也斷然不會得出,再起兵戈。
為絕后患,她暗中授意心腹,在瑞郡王的傷藥中摻入相克之物,終致其暴斃身亡。
瑞郡王在那場意圖顛覆姑祖母和永榮帝的叛亂里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宮城密道,是瑞郡王“無意”泄露的。
然而,面對瑞郡王那張癡傻無辜的臉,加之當時尚為太上皇的永昭帝極力袒護,姑祖母縱有萬般憤恨,也不得不強忍怒氣饒他一命。
只是這口惡氣終究難以下咽,思慮再三,姑祖母終究冒著觸怒永昭帝的風險,執劍刺在了瑞郡王心口下一寸之處。
瑞郡王雖僥幸撿回一條命,卻已是弱不禁風,終日纏綿病榻。
莫說是日常起居,便是挪動幾步,都艱難非常。
用老夫人復述的姑祖母的話說,管他瑞郡王的癡傻之癥好沒好,那滔天大罪可是實打實的。就因他那一念之差,上京城里、宮墻內外,多少條人命,流的血,都快把護城河染紅了。
那場叛亂,真的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