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歸攏,她已在竹舍住下第四日,自那日見血后,她便一直由顧方聞醫(yī)治,那半程散聽著像什么要命的毒,然則在顧方聞面前也不值一提,他只是隨意看了看,便對癥下藥,再由顧云籬一旁一邊學一邊幫著醫(yī)治,到這會兒時,已經(jīng)好了大半。
清霜對這位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的人一直保持著又好奇又敬畏的感覺,每日送藥時,她總想著偷偷瞥一眼這人。
白以濃樣貌類型與顧云籬有些類似,看著卻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尤其是眉心那點朱砂痣,平常垂眸沉思時,總會讓清霜想起佛堂里那低垂眉眼,素手靜立的觀音大士。
她雖已三十有余歲,臉上卻不顯,或許是這些年習武與辟谷所致,與常年酒肉不離身的顧方聞相比,兩人簡直天差地別。
清霜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長輩似的人并不是都像顧方聞這種德行的,起碼這位白女俠,看起來比顧方聞靠譜了不知多少倍。
隔日晨起時,清霜照舊天剛亮就睜開眼起身洗漱了。清冽的山泉從竹筒水管里溢出,她接上一抔揚在臉上,草草洗過一遍,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簌簌的破風聲來。
隨意擦了把臉,她四處尋找聲音來處,不久,便在竹舍后養(yǎng)鵝的那大片空地間,看到了一襲熟悉的白色身影。
那群白鵝氣勢洶洶,沒少欺負過她,仗著她年紀小膽子小,不止一次地追著她滿院子跑,她嚇得一邊叫一邊喊顧方聞,而后者只是饒有興致地嗑著葵花地里剛打出來的瓜子,一邊樂呵呵地讓她再跑快些。
事了,還是顧云籬采藥回來看不下去,替她將大鵝趕跑。
而現(xiàn)下,這群氣焰囂張的大鵝一個個偃旗息鼓,縮在鵝房里不敢出來,哪怕白以濃占了他們這群惡霸的地方也不敢放一個屁吱一聲。
呔,這群畜牲們還真會看碟子下菜。清霜心里暗罵,而目光很快便被那道身影吸引了去。
不知是否練劍之人都是這樣的模樣身形,白以濃握著把柄銀劍,幾乎快要和那柄劍成為一體,那劍光如檐上雪,雪亮又冰涼,她身形宛若游龍,操控著手中的劍,行云流水地使出一招一式,就連從樹上落下的葉子,都被她的劍風劈成了兩半。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劍鳴聲與破風聲相伴,陣陣明快,清霜看得目不轉睛,一時間竟忘了呼吸。
那柄劍太漂亮了,拿劍的人身形如鶴,利落清挺,眉眼清亮又堅定,叫人移不開眼。
少頃,一式完畢,白以濃收劍背在身后,停下動作,撇過頭看了一眼清霜。
后者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沒來得及擦干凈的洗臉水正順著下頜流到脖頸上,滑進了衣襟之中。
“我不是有意偷看的!”清霜有些急,趕緊開口解釋道。
白以濃身形一頓,愣了愣,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只聽她淡淡開口道:“我知道。”
這回輪到清霜愣了,然而還沒愣片刻,白以濃卻先動了。
她翻手將那柄通體銀白的長劍祭出,亮到清霜眼前:“試試?”
經(jīng)她手中拿著,清霜甚至生出了大夏天這劍還在冒著寒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