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瞇了瞇眼,并沒有回禮,心道:果然,那知府派人監視了自己。
“夜深人靜,知府大人有何要事,非要深夜相談?”她神色冷了下來,自動無視了那小廝諂媚的笑。
“事關朝廷欽犯,”那小廝見諂笑無用,索性也收起了笑臉,“知府大人如何不急?也是照顧您為林娘子看病,這才遲遲沒有召見。”
話里話外,重重的官味撲面而來,顧云籬冷笑了一聲,回想那日堂審,這知府在林宣禮面前萬沒有這樣的架子,現在卻換了一副嘴臉。
這樣也好,總歸是熟悉的味道。
她抬眸,沖那小廝道:“既然如此,那還請你帶路了。”
見她妥協,這小廝有些輕蔑地輕輕勾了勾唇角,才傲慢地讓開身,甩下一個字:“請。”
他提著一盞紗燈照明,走在前方,帶著顧云籬繞過墻瓦,在一處比起其他禪房略顯寬敞的屋子停下。
物外,十幾個身著襕袍的帶刀護衛侍立在旁,看見來人,也頗有警戒之色。顧云籬斂眸,瞥了一眼這群護衛腰間的玉佩腰牌,提起裙角緩緩跟了上去。
禪房之內,燈火通明,隔著竹制的簾子,影影綽綽間,有個人影在內晃動,且有絮絮交談。
聽見響動,里面的人停下說話聲,微微拔高聲問:“顧娘子?就在簾子后答話吧。”
顧云籬眉心一簇,唇角的冷笑沒有忍住,輕輕哂了一聲。
“叫你來簡單問些話,你一一如實答過便好。”
顧云籬的唇線緩緩抻平,眸子疏離地閃了閃,答:“在下明白。”
簡單的對今日趙玉竹之事盤問了一番,顧云籬一一如實作答,聽得里面的知府倒吸涼氣,連聲道兇險。
“說來真是奇怪,怎得顧娘子次次都會碰上這樣的事?前有陶荊,后有這趙玉竹,奇也怪哉。”語罷,他意味深長地呵呵笑了一聲。
即使隔著眼前的竹簾,顧云籬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只后滿含惡意揣測的目光。她心道:自己的感覺果然沒錯,這知府同樣也來者不善。
剎那間,她回想起那日對簿公堂之時的種種。
那斷案的司理公然偏袒,事后也有聽聞被林宣禮做了處置,而明眼人都能看明白——一個小小司理如何敢在朝廷命官眼皮子底下干這種勾當?必然是有人在上指使,那指使之人是誰,如今早已不言而喻。
林宣禮不傻,沒有官家御筆圣旨,自然不敢越級言事,直接將州府官員下獄,以前些天與這人相處的感受為據,顧云籬大概猜了出來,等著這知府的沒什么好果子。
只是看他如今猖狂閑適的模樣,她倒有些拿不準自己的猜測了。
方才那句話字里藏針,也保不準這人在給自己挖坑,顧云籬思索了片刻,答道:“佛家也講求緣法,只是跟在在下身上的緣法,看起來并不是什么好東西罷了。”
她微妙的將這話以玩笑揭過,四兩撥千斤地將對面射來的暗箭化解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繼而,知府又道:“前日朝廷欽犯剛跑了,如今又來了個趙玉竹,今夏當真是不肯讓本官歇一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