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地,指甲又緩緩刺進皮膚之中,她亦有些迷惑,這究竟是顧方聞為保全自身的手段,還是他真的陷入什么不測了?她自然希望是前者。
與常煥依短短不過不到半刻鐘的交流,便憑空多出來這么些事情,顧云籬再一次覺得疲累,沒有一件事情肯放過自己,直要把她精氣神耗干。
心神俱疲,她發覺太陽穴突突地跳時,手已經不自覺地扶住了一旁的清霜。
“姐姐!”見她身形搖晃,清霜一驚,趕忙扶好她。
“無礙,無礙,”顧云籬甩了甩腦袋,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如今江寧敕廣司已經被裁撤,這闔府上下都是林宣禮的眼線……又該從何處打聽師父的下落?”
“姐姐!”看她面色發白,清霜嚇壞了,“常師叔還在,她一定有辦法,哪怕是再去其余分舵,亦不是別無他法的!”
聽見清霜提起常煥依,顧云籬這才稍稍平穩下來些呼吸。
別說清霜,就連她自己也少有幾次見過自己如此失態。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顧云籬現下也分不清了,更沒有力氣再去厘清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
清霜面上也涌起不忍,她不難猜出顧云籬為何如此,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話來寬慰,便只能扭頭去為她倒了一盞清心的茶水。
瓷制的建盞在指尖托起,掀開蓋子,在沉寂的空氣中發出一陣陣輕微細碎的磕碰聲。
一口清茶下肚,蒸騰的茶氣逼走些許令人混沌的情緒,顧云籬半靠進身后的圈椅之中,合目小憩。
“姐姐,好點了嗎?”看她閉上眼,清霜又忍不住詢問。
顧云籬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而后,良久的一陣沉寂。
久到清霜以為顧云籬是靠著椅子睡著了,正要為她去拿一張薄毯蓋上時,顧云籬卻開口了。
聲音有些喑啞,清霜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閉著眼靠在圈椅里,手腳忍不住輕輕蜷縮起來,那方天地太逼仄,她更不敢伸開,于是,背影顯得單薄了許多。
“清霜,”她喚了一聲,像在自語,又像在尋求某種答案,“若我查到最后,這一切并非我所想要的,又該如何?”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求仁得仁,更多的是事與愿違,二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早就將這個道理燒得具象給了自己,多少個日夜,顧云籬都曾這般警醒過自己,可她也并非看遍世事超凡脫俗的高僧老道,自然做不到釋懷。
若能釋懷,就不會任由這復仇的烈火熊熊燃燒了二十年。
張了張嘴,清霜啞聲,卻不知如何作答,她第一次有些恨自己沒能多讀些圣賢書,說不定此時就能引經據典一句,開導開導顧云籬。
“我……”她咬唇,“反正,我不會離開姐姐的,哪怕姐姐要死,我也……”清霜說了一半,頓了頓,又忽然覺得這話不吉利,一拍額頭,趕緊改口。“呸呸呸!我這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