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不真實感侵襲了她,她抬起胳膊,五指在視野里輕輕張開,催動指尖的關節,反復試探真實性。
喜歡、曖昧的感情,從來沒有人教導過她,無異于在一張空白的之上徒手摸索。
更深,在大內侍疾三日,宛如行步在云端,飄飄乎尋不到實感。
這種朦朧的感受一直持續到見到她的前一秒。
遮蔽在心口的陰翳經由晚風輕輕一吹,散入空中,尋不到蹤跡。
觸及到柔軟的皮膚,熟悉的皂角香氣,還有她輕柔的語氣,無不真實地反饋給自己:那場存在于晨光乍現時的告白并非是她一廂情愿的幻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顧云籬呆呆地眨眨眼,才有些遲鈍地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喜歡林慕禾,剛好,她也喜歡自己。
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呢?她先前不愛笑,可今日,唇角的弧度卻總壓不住。
柔軟精致的床榻上,眼前有什么東西晃動,轉而虛影褪去,顧云籬方才意識到,那是林慕禾的手指。
“云籬,你在想什么?”
她斜靠在床框邊,眼里亮晶晶的,輕聲問著自己。
顧云籬眼睫輕顫,像是細語聲驚動了暫留的蝴蝶。
“沒什么,”回應她一句,再將手指重新搭上她腕間,不放心探查了幾番,發現確實沒有異常,方才問她,“這幾日沒有難受?”
“沒有,”林慕禾依言搖頭,“我高興還不及?!?/p>
將那層紗捅破后,她似乎比先前熱切了許多,在情感這方面,林慕禾總比自己先通透幾分。
對比之下,顧云籬便顯得生澀幼稚了許多,她仍舊不知該如何控制平日的距離,不知情話怎么說,甚至不知該怎么稱呼她,到嘴邊的“林姑娘”剎住,想了半天,不知該喊她什么。
“叫我什么?”林慕禾抿唇思索,聽見她親口說出這個問題,驀地還覺得有些好笑。
不通情愛的人開了竅,但沒有開完全,問出的問題也生澀得叫人品出些別樣的滋味來。
林慕禾也是頭一回,經驗純屬來自從先前小葉給自己介紹的話本子,或是清霜隨枝在自己身邊碎碎念的東西,但顧云籬問及這個,就總是忍不住想起多日前那個旖旎又潮shi的夢境。
她悄悄瞥了一眼顧云籬的神色,對方似乎還在沉思,琢磨一個合適的稱呼。
心頭鼓動了幾分,林慕禾大著膽子道:“就叫我……‘阿禾’,怎么樣?”
“阿禾?”顧云籬有些心猿意馬,重復了一句,又再熟悉了一遍,“阿禾?!?/p>
緊接著,她便看見林慕禾耳垂紅了,頓時,心明洞闊。
林慕禾急忙移開目光,問她:“先前走得時候,你不是還有好多想說想問的?”
眸色黯了黯,顧云籬銜起她一縷發,拿在手心里摩挲:“……我只是想,你是如何猜出來的?”
林慕禾了然,眸光也隨著顧云籬手心里的那縷發絲晃動:“其實還在江南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見了你與常娘子說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