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治病日子也長,把物件需品拿過去,也省的來回跑動,驚擾主君和太太平日休息了。”林慕禾彎唇笑了笑,和顏悅色道。
蘇嬤嬤啞然,只能看著小廝一箱一箱抬上去,直覺應該把這個事情告訴宋如楠,可這個念頭剛起,就見另一輛馬車在自己面前停下,顧云籬官服未脫,儼然一副剛下值的模樣,低身撩起車簾,她向這邊看了一眼,隨后由仆役放下角凳,走了下來。
若不是說官氣養人,那一身青衣官服穿上,與先前的感覺大不一樣,以往還能用眼角腳趾頭瞅人,現如今,她還得畢恭畢敬福身稱一句“顧大人”。
“有勞嬤嬤來送阿禾,”她不咸不淡地看了自己一眼,走到林慕禾身側,“快午時了,府中還有喬遷宴,便不留下用飯,還請嬤嬤再通報太太一聲,我與阿禾先行了。”
蘇嬤嬤汗顏,只能頻頻應是。
她站在自己身后,林慕禾心情又松快不少,連著還有些脫離這地方的難言喜悅。
回至安業坊,正是午時三刻,本以為今日喬遷宴就是與清霜幾個人,顧云籬便想著,索性只是家常飯,尋常應對,也不必有太多禮儀。
一下車,隨枝張羅著就把東西搬了下來,目送顧云籬與林慕禾回屋更衣。
搬弄東西的小廝都是昨日從牙行里賃回來的,只知這宅子主人如今是官家身側的紅人,對其余一無所知,搬起一只妝奩匣子,他理所應當便往右邊去,卻被身后隨枝一把攔住。
“你要往哪送?”她環xiong,認真審視了一番,問。
“啊?自然是往林娘子的院子,這些不都是那位娘子的嗎?”他撓撓頭,看見隨枝一連高深莫測,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別管了,一概往顧大人院子里送!”她一擺手,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小廝的后背,“聽我的,準沒錯,我跟這兩位娘子多久的交情了?”
實則不到兩個月,但礙于她一副一切盡在她掌控之中的表情,小廝不明覺厲,只是微微遲疑了一下,便招呼著身后一起搬運東西的小廝一道,一齊向顧云籬的院子搬去。
隨枝留下一句“孺子可教也”,便提起衣裙,興沖沖邁進府門內。
另一邊,林慕禾只換了件外穿的褙子,便無所事事,隨意坐在小圓凳上,等待顧云籬換下衣衫。
屏風內的人一無所覺,聽著外面安安靜靜的聲音,只以為林慕禾已經出去,三下五除二,把官服扒了下來,隨手扔進一旁的衣簍。
隔著屏風,林慕禾忽然看見背屏后一道人影晃動,而衣衫整動聲簌簌。
屏后的人換下中衣,彎身從一旁的衣凳上取來一件新的,預備套上。
顧云籬的手臂并不瘦弱,幼時起便跟著顧方聞上山采藥種地,練習控針、研磨藥材,經年積累之下,她的兩臂很有力量,而林慕禾早有體會——她甚至能單手把自己從地上撈到馬背上。
于是經由那道屏風遮擋,那之后的身影若隱若現,大有一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林慕禾不自查,感覺呼吸燙了一瞬,忍不住抿了抿唇。
怎料,屏風后的人行動迅速,似是怕自己等久了,并未給自己再細看的機會,飛快套上中衣后,又將另一層衣衫套上,俯身換下鞋,對著一人高的銅鏡再次整理了一番,便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林慕禾蹙了蹙眉,緊抿的嘴唇也緩緩松弛了下來,不知為何,心底還涌上來些許失望。
“等久了嗎?”顧云籬整了整鬢發,看見她坐在小幾上等著自己,笑問。
“沒有。”上下掃了她一眼,今日她換了先前林慕禾用長公主賞賜的那匹蜀錦坐下的衣裳,冰藍色的料衫,陽光之下還流光溢彩,“走吧?”
顧云籬果然還是有些本事,半截香的時間都不到,衣裳還理得一絲不茍。
“嗯,昨個隨枝說要辦個喬遷宴,這幾日戒葷腥許久,今天應當也能少吃點了。”藍從喻不在,那個監督她謹遵醫囑的人便成了林慕禾,這幾日嚴格遵守,嘴巴里淡得喝水都覺得有味道了。
走出休息的客院,顧云籬對這新賜下的府邸也不甚了解,走得時候也怕走錯,因而速度也慢了下來。
步入通往前廳的游廊,顧云籬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衣兜里徑自取出來一張薄紙,遞到林慕禾眼前。
“這是……?”紙張很薄,林慕禾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將它展開。
“官家御賜宅邸,另給了京郊的一處田,這是田契,我想了想,我留著沒什么用,索性記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