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繁漪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那只錦盒:“天色晚了,我也不在您府上逗留,正好順道去看看大娘子新婚。”
林胥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一旁掖手站著的林慕禾與顧云籬,沉吟了片刻:“如今也送嫻兒出嫁,此后,就剩……”
“主君,”林慕禾忽然開口打斷他,“今日出來太久,我身子有些不適。”
被打斷說話,林胥面色一青,背過去的手緊了緊,又問:“慕禾的病有些日子了,顧大人還沒有頭緒嗎?按理說,這幾日她都在你府上歇息,應該有些成效了才對。”
“成效自然是有的,欲速則不達,復明一事,還要時日。”顧云籬也干干脆脆地回答,朝他一拜,“晚席不便留下吃了,大人今日嫁女,在下便祝您闔家和睦罷。”
聞言,林胥很是勉強地笑了笑,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躬身一道送李繁漪與她倆離開。
略過宅后的小巷,清霜才與她們碰頭。
她身后還背著那把白以濃贈予的劍,劍柄上已經綁上了那日李繁漪送給她的那條劍穗,送禮物的似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劍,隨后收回了目光,忍不住開口:“怎么不見你去你師傅那?”
清霜撓了撓頭:“今天路上可以撿錢,我就來了,沒顧上去看師尊。”
李繁漪正欲滿意地笑笑,卻又聽她繼續說:“反正現在不缺錢,今日撿的錢還能給師尊當幾日買菜錢!”
頓時,一口氣憋在xiong口不上不下,她面色變換精彩,就連身后的崔內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古怪地覷著她。
顧云籬與林慕禾卻微妙地在她神情間品出了什么,但也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不過,殿下你要嗎?”還沒氣夠,清霜又出聲了,“這錢據說沾了喜氣,是大吉,殿下肯定不稀得撿,我送你一枚吧!”
語罷,她還真的從隨身的小包里摸出來一枚,遞到李繁漪空抓的手心里。
后者也抬起手掌,低頭看了一眼,那刻著“豊元通寶”的銅板還帶著些許溫度。
送東西的人也沒在意,看了眼越來越遠的送親隊伍,道:“不是說要去看看嗎?”
顧云籬最先反應過來,應了一聲:“走吧。”語罷,順勢拉上林慕禾的手,走上來時的馬車。
李繁漪不是滋味地瞥了一眼,嘆了口氣,在清霜疑惑的目光中也上了馬車。
一行人來到紀宅時,新婦正在喜娘念詞中剛剛跨過火盆,林慕嫻手中牽著同心結,正在紀顯允的牽引之下,有些磕絆地往前院走。
這一路上,周遭人聲嘈雜,越發擾得她心跳難安,一股難以掩壓的躁郁感沖上了心頭,甚至愈演愈烈。
原本喜氣的聲音也好像變成了一句句充滿惡意的議論私語,嗡嗡作響,好像纏繞在腐肉之上如饑似渴,貪婪想要進食的蚊蠅聲。
原本恭賀的話也變了味,這本應喜慶的日子,她卻忽然想到了何照鞍的下場。
據說他已與廢人無異,雙手雙腳被打折,整日昏迷,全家人都吊著一口氣為他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