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來興師問罪的?”她笑了笑,理了理衣裳,“你不也與她有仇怨,如今的下場,你不覺得心中暢快嗎?”
口中一噎,林慕禾咬了咬唇,很難說一個“不”字,害人者得此下場,失去了她最在意最真實的東西,她自然覺得暢快。
“自然,姨娘好計謀,大姐姐最是信任你,甚至比得過太太,這樣高高舉起,重重摔下,不粉身碎骨,也要深受其痛。姨娘自大姐姐尚是嬰孩時便照顧她,果真一點都不心疼嗎?”她喘勻了氣,一只手輕輕搭在扶著自己的手上,不斷收緊力道,以求得一絲安寧。
聞言,沈明丨慧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平靜之下的裂紋,她神色變了變,像是在內心之中掙扎了一番。
可最終神情還是是歸于平靜。
“我心疼她,那誰來心疼我?”凄然笑了笑,她緩步上前,離林慕禾更近了些,“這府中人人都自命清高,卻一個比一個腌臜,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姨娘,誰也護不住,連自己都護不住。”
“我的蕓兒,誰又來心疼她?”
這是林慕禾與顧云籬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蕓兒”是誰,似乎也有些顯而易見——那日從披香院出來,林慕禾還記得,沈明|慧專門停下腳步,搪塞了個理由,來問她有關小方脈的事情。
那得了童子癆的孩童,果然是她早逝的孩子嗎?
林慕禾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顧云籬眸色沉了沉,思忖了片刻,問:“所以,你的孩子得童子癆,誤食了什么,進而致使喪命?”
“這府中,會是‘誤食?’?”沈明丨慧眼底有淚意,她抬手揩了一把,“她宋如楠好狠的心,奪了我孩子的命,又要我來照顧她的孩子,往舊傷上剜腐肉也不過如此。”
是而仇恨的種子早早便深埋下來,數十余年的日日夜夜,都不曾懈怠地澆灌,長成了參天的大樹。她利用了林慕嫻對于宋如楠給林慕禾指婚于戶部尚書之子的不忿,分毫鮮血未沾地,送她走上歧途,一步步看著她墜入深淵,在其中推波助瀾,直至之后不動聲色地讓她精神崩潰,到今日的局面。
貪婪、自私、冷漠者得到了其應有的結局,她作為執棋者,靜默地看著一切成局。
十余年前沈明丨慧失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十余年后,同樣的報應作弄于宋如楠身上。林慕禾說不清這場博弈中究竟是兩敗俱傷,還是一人得勝。
平靜了許久,沈明丨慧終于緩和好,看著眼前的兩人:“你們兩個,怎么知道我會來這里?”
“只是來碰個巧,沒想到果真遇到了。”林慕禾眸色黯了黯,“心有災厄者向佛門求清凈,姨娘也并非實在無情。”
“你來找我,想必不是只是來問這些的。”沈明丨慧看著她,情緒不明,“你想知道什么?”
眸子一顫,林慕禾呼吸一緊:“大姐姐與何照鞍暗通款曲,想必也是姨娘在其中引導的吧。”
“娘子沒有憑據,就想這樣激我?”沈明丨慧卻搖了搖頭,“我為何要告訴你?”
手心一痛,林慕禾方才意識到自己太過用力,已經將手心掐出了血痕。
“自是我們有同等價值的消息,能與小夫人交換。”她愣神之時,身后的顧云籬卻上前一步,輕輕攬住林慕禾向自己帶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