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山起了身,默默理了理衣褶:“老臣要參,就是此事?!?/p>
左相暗暗瞥了一眼白崇山,又看看座上的李繁漪,腦中飛快思索著什么。
然而出神的剎那,他忽然發覺,李繁漪轉過了頭,似乎與自己對視了一眼。
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心中權衡的天平,在此刻微微傾斜起來。
舊案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實則全看官家的意思。他如今有意打壓皇后,包括她背后的桑氏一族,這事興許也能幫他進一步削弱桑家人的力量,但,也有將皇室顏面棄置于不顧的意思,一樁案子,牽扯了那么多人死去,甚至十多年后,仍有余威,若當年錯判,旁人、官員百姓又該如何看待?
如今看來,皇后與二皇子怎么看都是一步下不下去的廢棋,
是而對李準來說,這樁舊案是一件再好不過的法子,但其中利害,又更難說清哪個更重要。案頭上,劄子雪花一樣堆疊,一下朝,杜含便同中書眾臣留下,共商此事。
原本期待的早日下值也成了泡影,兩眼一抬,紅日正當頭,她肚子餓得咕咕作響,而黑心老板李繁漪也終于舍得放人,一句“今日就這樣,諸卿散了吧”,漫長的這半日終于結束了。
“杜含留下?!崩罘变魪埧冢凶×苏_溜的人。
兩人踱步出去,走在空寂無人的宮道上。
“殿下,您還有什么吩咐?”
李繁漪笑笑:“你不累嗎?我聽藍從喻說,你近來忙得一日睡不了三個時辰,她還要我給你減減負?!?/p>
杜含一板一眼地答:“累是應該的,我剛入朝,根基不穩,不做些政績出來,恐怕更難服眾?!?/p>
“哼哼,”李繁漪抵著腦袋笑看她,“跟我就不必說場面話了?!?/p>
杜含眸子動了動,片刻后,再次開口:“那殿下,月俸什么時候能漲?如今本官于翰林院,差遣于大理寺,做兩份事,拿一份月俸,有點吃不消了?!?/p>
“好說好說,”李繁漪笑瞇瞇給她畫餅,“幫我辦件事,別說漲月俸,再給你辦間宅子也不在話下。”
可惜杜含不吃這套,面無表情地仰頭:“殿下直言吧,不必這么說。”
“……”正值午時回家吃飯的時候,李繁漪背著手,帶著她走出去,在樹蔭底下停駐。
“你如今任職大理寺正,管著卷宗的事情。”
“正是,殿下也不必賣關子了,想要我做什么?”
李繁漪有些無奈,看了她一眼:“官家如今仍舊舉棋不定,缺一把火。”
“這把火,你來燒?!?/p>
杜含雙瞳顫了顫,怎么也沒料到,李繁漪所說的這把火,是真的要來一把切切實實的火。
當日,一點火星先起,而后,火苗躍動,緊接著火勢蔓延,在架閣庫庫房后的柴堆開始,無情卷舐起來。
杜含似是被一聲驚叫驚醒,隨后便聽見外面傳來的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呼喊與救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