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原本永遠將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跌落高臺,摔得泥濘不堪,桑盼只覺從心口升起了一股暢快感,她面色有些扭曲地摩挲著袖口繁雜紋飾,呼吸都有些急促。
蒼老的身體又怎能抵得住這樣的折磨?盡管拼死抵抗,他仍舊不敵李淮頌的蠻力,硬生生的,原本詔書上的李磐二字被涂抹掉,改成了艱難寫下,有些看不出字形的“李淮頌”三字。
李淮頌粗喘著氣,手上力道之大,已將李準的手腕生生擰碎了,他疼得嚎叫,可卻發不出太大的聲音,從頭至尾,也只能發出些難聽的“啊”聲。
即使如此,也不見李淮頌生出一絲惻隱之心,他笑了笑,扭頭又去將跌落在旁,被鮮血沾染著,不似在外時那般光澤的玉璽拿在了手心。
一腳踹開李準,他將詔書扯來,就要在右下角蓋下印來,他的執念太深,幾乎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
眼看著那詔書就要被蓋上印,他的手卻忽然一滯。
眼皮跳了跳,李淮頌緩慢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被一雙布滿褶皺的手握住的手腕,再順著那截手臂看向咬著牙,還在企圖喚起他一絲良知。
“淮頌……”他幾乎是氣若游絲,茍延殘喘著,渾濁的眼中還閃動著淚光。
可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適得其反罷了。
一簇火苗在心底“噗”得冒頭,緊接著,逐漸越燒越旺,李淮頌那顆心本就那么點容量,這火頃刻間便將燒得體無完膚,也將他最后一絲理智燃燒殆盡。
語罷,他陰惻惻地轉頭,神態瘋魔得連站在他身后看戲的桑盼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那原本該蓋到詔書上的玉璽忽然換了個方向。
開始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時,桑盼的眼中竟出現了一絲詫異,只可惜,待她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重重的悶擊□□的聲音響起,登時像是在眾人的神經上狠狠捶打了一次。
慘叫聲如惡鬼的嘶鳴般響起,李淮頌高高拿起玉璽,再重重砸在地上的人腦袋上,一下還不夠,緊接著第二下便再次狠狠砸下!
血肉開裂,原本象征著權力的玉璽頃刻間被血液染紅,伴隨著還有李淮頌每一個音節都飽含恨意的聲音:“死!你死了,就沒人能擋我了!”
“哈、哈哈哈!!”
生機流速極快,不過片刻,李準的腦袋便已被血液染透,他氣若游絲,眼睫被血液糊著,再也睜不開來。
怎么會呢?他在心中默念,這樣的一生,怎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眼前愈加模糊,他感受到砸在自己腦袋上的力道離開——到眼下這樣的情況,他已經感知不到疼痛了,這一瞬,他能感受到生命在急速地流失,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在場之中,他僅剩的親生血脈。
被血液糊著的視野里,所有人身上都被蒙了一層暗紅,抬眼望去,試圖能看到李繁漪眼中的痛苦或悲涼,可目光相觸的一剎那,看到的卻只有一雙冰涼冷靜得有些過頭了的眼。
不及思索,索命的無常似乎已等不及了,他眼前驟然一黑,最后一口氣渡出,整個身子猛地一僵,不牢靠的靈魂就這樣被鎖鏈牽引,不由分說地從身體抽離而去。
“你……果然是瘋了。”一片血泊,將整個官舍熏得盡是腥臭的血液味,李繁漪皺了皺鼻子,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