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阿姐也不在,我也確實……”
后面說了幾句,林胥也沒有什么耐心聽下去了,他干澀地眨了眨眼,終于等到李淮儀放人。
前腳他剛離開,不過片刻后,一道身影便從后門進入。
腳步聲引得內侍一驚,卻見李淮儀擺手,示意他不用大驚小怪。
“憐姨。”他向后仰了仰,余光里,有個人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上次我托您做得事情,做得怎么樣了?”
“都在此處了。”
語罷,只見長孫憐摸出來幾道劄子,放在桌上:“幾日前便有各路傳報,江湖上諸多勢力不認朝廷兵符,只認龍門金令,已經惹來諸多微詞,但一部分劄子,多在中書便被攔了下來,盡力搜集了,只有這些。”
隨意翻開一道劄子,李淮儀面無表情,眸光陰冷:“他林胥果然有幾分本事,我從前那么暗示他,怎就不見他多收斂幾分呢?”
他看著若有所思,可心中,卻似乎早已有了決斷。
“你要怎么做?”
“大豊經不起再養一只虎豹為患了。”李淮儀合上劄子,“暫且將這些秘送去臺諫存下。”
虎豹行于路,即使不發難,也足以惹來路人的忌憚。
左相倒臺后,在這場政斗中贏得勝利的快感還未怎樣席卷林胥,緊接著,太子不冷不熱的態度就徹底將他一盆涼水澆醒了。
為了制衡他的新勢力勢必很快便要出現,在此之前,雖要收斂鋒芒,卻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穩固現下積攢下來的基礎。人人都會辱罵不知君臣,一概擴大自己勢力的權臣,而人人都又向往成為權臣,從前林胥對這句話嗤之以鼻,而今卻明白了。
政事堂內,不需他再看桑厝的臉色,也不必再看著本應呈自己意見的事情被人拿去請教左相,所有人對他尊敬百倍,上下朝野之中,誰見了他,不會俯身拜一句“右仆射”?
林家沒落三代,終于在他手中中興起來,多少旁系小輩都以他為榜樣,從前看不起他的親戚、朋友,而今哪個不腆著臉求他辦事,誰敢說他如今是失敗的,誰又能想到,少時離家后,闖蕩至今,已經成了這個地步?
盡管這一路來得并不容易,血跡與污垢充斥在來時路上,至今夫妻淡薄,兒女寡聯,他也仍舊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數十余年前,他跪在宋家府門前,懇請借銀,拜入大儒門下修習。
人心不足,貪欲能被隱藏,卻絕不會憑空消失。
林胥那平日從不喜形于色的面容之下,對于權力的渴望又已經到了何種程度,而今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困擾了兩代皇帝近乎一生的門閥倒下,自然絕不會允許第二個門閥再次出現。
“幫完你這一回,我便要離京了。”聽著李淮儀說完,長孫憐摩挲了一番手中的劄子,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