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真正來臨時,她還是有些怕,就著烈酒喝下麻藥,神志已經逐漸不清晰,她還是在努力撐開眼皮,想再多看顧云籬一眼,至于為什么,她心中清楚,顧云籬也明白,兩人默契地都沒有說話,只是相互依偎著,汲取著彼此身上的氣味。
“就當是睡一覺,”顧云籬摟著她,輕聲安慰,“睡一覺之后,一切就結束了,好嗎?”
沒什么精神的林慕禾聽著,點點頭:“好。”
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她便感受到意識像沉入深海的船,時浮時沉。劇烈的眩暈和麻木感包裹著她,將她向下拖拽。
一道屏風旁,桑盼早已昏迷,面色慘白地躺在臨時架起的竹席上,室內極盡可能地收拾得一塵不染,顧方聞洗著柳葉刀,一語不發,隔著屏風,他隱約看見了那之后的身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香燃盡,如顧云籬所想一般,林慕禾神志徹底被飲下的麻沸散麻痹,虛虛瞇著眼,昏了過去。
她眨了眨干澀的眼,飛速起身凈手,將淘洗數十次的羊腸手套戴好,系上面紗,才對屏風另一側的顧方聞開口:“師父。”
另一邊,顧方聞應了一聲。
右臂衣袖褪至肩頭,露出了林慕禾那道因為蠱蟲盤踞而始終無法愈合的猙獰傷口。
此刻,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紫黑色,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皮下游移不定。顧云籬站在榻邊,一身素凈利落的短打,長發緊緊束起,額角已有細密的汗珠。她的工具——一排寒光閃閃、形態各異的銀質小刀、鑷子、鉤針,以及浸泡在烈酒和特殊藥液中的針線整齊地擺放在一旁煮沸消毒過的托盤里。
在燭火上烤過柳葉刀,顧云籬強忍住顫抖,深吸了一口氣。
仔細聞這香,便能察覺出不同——香中摻雜著銀蔌,目的便是為了引出蠱蟲,顧云籬不得已為之,盡管這將給林慕禾帶來極大的痛楚。
稍待了幾息,林慕禾忽然夢囈般哼了一聲,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桑盼也痛呼起來。
盤踞在右臂深處的、與她血肉相連了無數個日夜的蠱蟲,受到了禁藥吸引,發了瘋般地在皮肉下游走,顧云籬出手飛快,以銀針扎刺手臂四處穴位,令蠱蟲無處可逃。
這一瞬間,這蠱蟲仿佛感知到了末日的來臨,開始更加劇烈地躁動!
“怎么聽不見出氣聲?”
盤踞在右臂深處的、與她血肉相連了無數個日夜的蠱蟲,受到了禁藥吸引,發了瘋般地在皮肉下游走,顧云籬出手飛快,以銀針扎刺手臂四處穴位,令蠱蟲無處可逃。
這一瞬間,這蠱蟲仿佛感知到了末日的來臨,開始更加劇烈地躁動!
“呃啊!”一陣尖銳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抽痛,穿透了麻藥的屏障,讓林慕禾猛地抽搐了一下,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瞳孔因為劇痛和藥物而失焦。
同樣的聲音也在另一側傳來。
“疼、疼!”她的聲音破碎而驚恐,神志混沌,淚流了一臉,右手手指無意識地摳抓著身下的棉布,指節泛白。
顧云籬的心猛地一沉:麻藥竟然沒能完全壓制蠱蟲臨死反撲帶來的劇痛?這比她預想的最壞情況還要糟。她迅速俯身,雙手穩穩按住林慕禾劇烈顫抖的右肩和上臂,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斬釘截鐵的安撫:“麻藥還在,它在害怕,信我,它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