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冬日的冷風里閃著微光。
她頓了半晌,緩緩垂下拂塵,手指摩挲著籠欄上的木屑:“老朽…也無計可施了?!?/p>
仲堇心下一沉。
“什么?!”顏菲的聲音已如一聲竄天猴拔地而起,“你怎么可以無計可施?!”
半仙無奈地搖搖頭:“多少年了,這咒語從未失效過,不知為何……”
聲音漸弱下去,消散在風里。
顏菲的xiong口劇烈起伏,淚水在眶里打著轉:“你個江湖騙子!我要把你這個島給掀……!”
“小菲。”
仲堇的聲音如冷水,壓住了顏菲的氣焰。
然而她也不過表面鎮定罷了。藏在袖中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發抖。那團冰冷的念頭在她心底急速膨脹,像要把五臟六腑都擠到一處——阿青如今這樣…下一個是誰?殷千尋么…
她不自覺轉身看向殷千尋。
那人正閑閑靠在枯樹上,見她望來,只輕飄飄地聳了聳肩,眼里明明白白寫著:早跟你說過了。
仲堇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定下心神。
她盯著半仙,聲音壓得極低:“您可有同門?或者認識其他懂得此法的術士?或許…”
半仙搖頭道:“沒有同門。這令動物修煉成人的本事,是老朽自個兒琢磨的,無師自通,無人授業,全憑……”
不知因了什么,殷千尋似乎忍無可忍,一個箭步上前,打斷了半仙的話,猛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接著,像拎個雞崽似的,將老太太一路拎至偏屋。
木門砰的一聲扣上,震落幾縷墻灰。
頃刻,偶有片語飄出,辨不真切。
仲堇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滿腔疑竇,幾次抬腳又落下。
身后,顏菲鉆進了籠子里去,伏在苗阿青的脖頸上抽噎,眼淚浸shi了馬鬃。
而苗阿青的鼻息中更是發出一陣悲過一陣的嘶鳴,來自地獄深處般。
你呢,你摸到了嗎?
如千尋所言,這一趟,終究是白跑了。
回了醫館,阿青不再嘶鳴,卻徹底蔫了神,陷入深沉的抑郁狀態。
腿上的傷早已結痂,好得七七八八,可她就是不肯起身,成日癱在院角的干草堆上。
喂到嘴邊的苜蓿草和胡蘿卜,她最多只是嗅嗅,便別開頭,空洞的眸子像是蒙了層灰,連眼皮都懶得眨動。顏菲每日來給她擦洗時,她才遲緩地轉一下眼珠,干澀的睫毛在風里輕顫。若不然,那副姿態真像是具早已僵死的馬尸。
“阿青啊,其實做馬也沒什么不好,”顏菲蹲在她身旁,手指沾著水,輕輕梳開著她打結的鬃毛,“至少比人跑得快嘛,你說……”
然而話還沒說完,眼里有一滴淚沒有征兆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