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少兩根。
那些半夜摸進帳里的黑衣刺客,倒下之后,個個嘴里塞著毒囊,一聲悶哼都不肯發出。
敵軍并未完全潰敗,但想必已瀕臨破防,否則怎會接連派死士來刺殺一條沉睡中的竹葉青蛇?
也許凱旋歸去的日子不遠了。
可與此同時,殷千尋幻成人形的時間,也愈發地短了。
仲堇守著蜷在榻上熟睡的青蛇,瞟了一眼帳內的銅鐘,神色間一抹憂思。
這一次,已經持續了整整十個時辰。
這日夜里,火是子時燒起來的。
彼時,殷千尋仍盤踞在榻上,鱗片隨呼吸微微翕張。
仲堇拿著軟布,蘸著防蛻皮的藥汁,輕輕為她擦拭著身體。
倏然,一聲號角撕裂了夜空。
營地頓時炸開了鍋。
原本的歡聲醉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火焰吞噬帳篷的噼啪聲,以及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仲堇的手在藥箱邊僵了一瞬。
隨即本能似的,一把抄起仍在沉睡的殷千尋,迅速將她塞進了貼身的暗袋里。
蛇身冰涼,透過衣料熨著她怦亂的心跳。
沖出醫帳時,敵軍的戰車已然碾過了營地的圍欄,鐵輪濺起混著血的鹽粒子。
仲堇劍刃出鞘,擋開了一支支四面八方而來的流矢,卻在后撤時,被急速沖來的車轅狠狠撞上了小腿。
她聽見骨頭斷裂的脆響,未來得及感受那疼痛,手中的劍尖已沒入敵兵的xiong腔。
火光映照的不遠處,濃煙滾滾,她看到虞沉舟倚在旗桿上,xiong前插著一支箭,血已浸透了半邊衣衫。
虞沉舟還在揮刀,然而動作卻一下比一下遲緩。
仲堇拖著傷腿撲進藥帳,發現藥架上只剩了一堆灰。
草藥已被燒成焦黑的殘渣。
漸漸地,仲堇明白過來,這并不是敵軍破釜沉舟的反抗式突襲,而完全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戰策。
曉得正面開戰沒了勝算,便索性撤退得再窩囊一些,哄得對方錯覺到可以半場開香檳。
如此一來,這邊連日來的節節勝利,一夜之間就化為了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