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生意一般,不好不壞,日常的經營也就勉強能維持每月的成本,店里的客人日漸變少,秦施柔總是清閑,無所事事,同容因大差不差的,沒活兒干的時候,不是坐在制作臺后面瞎搗鼓,就是寫論文等等,一面翻專業書,一面查資料,有時還會到門外的路口接電話,對著手機那頭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
容爸下班越來越晚,容因擱木椅上坐的時間愈發久了,咖啡店每晚會營業到九點半,打烊后也不會馬上關門,等收拾好衛生,將近十點才熄燈。
老是撲空,容因就不找容爸拿鑰匙了,天天都守在下面等著。容爸一般八九點從公司才下來,最遲不超過十點,與這個時間點蠻接近。
你張姨六點多就到家了,別每天下午都過來等我,自己早些回去。容爸說,雖然平常對這個女兒不咋關心,甚至是漠視,可畢竟大晚上的天黑了街上不是很安全,萬一有個突發意外,特別是女孩子,再狠心的家長都總歸還是不放心的。
容因應下,口頭嗯聲,可隔日還是照去不誤。
家里沒她的地盤,后媽張姨照顧另外倆小孩兒就足夠心累疲憊的了,哪還有閑心顧得上別人的孩子。
回去了反而礙眼,更招嫌。容因有自知之明,年紀小,可心里門兒清。
不過木椅終究不是長久的去處,隨著天氣的逐漸炎熱,假期降至,夏天來臨,整個a城的氣溫一天比一天更高,哪怕是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刻,木椅依舊被曬得發燙,坐不了人。
容爸似乎是中邪了,難得良心發現一回,給了容因兩百多的零花,讓她放假了多出去走走,別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際上,那陣子張姨辭職了,為了倆弟妹的升中學的問題,正在考慮待家做全職主婦,容因的存在本就使得這個家庭處于水深火熱的拉扯中,她一天到晚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著實太鬧心了,與這個家格格不入,是融入不進家庭的另類。
張姨明面上未曾苛待她這個繼女,但兩方由最初到現在一直是進水不犯河水的和平狀態,為了維系這份安寧,容因極其自覺,收了錢,基本天剛亮,趕在張姨和她的一兒一女醒之前,比容爸上班還早就出去了。
咖啡店營業時間也早。
六點半就開門了,附近公司的上班族喜歡到這兒順路買杯咖啡提神,忙完清晨這一波,上午其余時候就比較空閑了。
中學放暑假,a大也放假了,咖啡店下半天的客流量陡然減少,店里更加冷清。
兩三百塊錢不夠天天都進去喝東西,當年的咖啡不比后來卡法的定價便宜,容因兜里的資金有限,等太陽高升,熱得實在不行了,她離開木椅,換到陰涼的地方繼續待著,去附近商場大廳蹭空調,或是到最近的地鐵站里,同那些在站口擺攤的老頭兒老太太混跡在一塊兒。
偏生湊巧,放假的第一個周六就在地鐵站遇到了與一群朋友結伴出行的秦施柔。
儼然還記得容因,瞧見她靠墻席地而坐,一個人文文靜靜坐在一堆擺攤的老人里,秦施柔怔了怔,本來還在和朋友們說笑來著,當即頓住了。
朋友好奇,不解秦施柔干什么看她,徑直問:怎么了,認識
秦施柔最終還是搖頭,否認了。
感受得到他們異樣的視線,容因從頭到尾低著頭,記得那個聲音,知道她是誰。
到了月末才敢走進咖啡店,容因第二次到里面,秦施柔剛開門,她是這天店里的第一個客人。
其實不知道該點什么東西,容因沒點過咖啡,容家的條件不差,但那些都與她無關,拿著單子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買哪個,最后點了杯苦得不行的美式。
秦施柔睡眼惺忪,最開始沒看清是她,還犯困呢,聽到她點單了,看見她后,下意識問:你咋進來了
容因不自在,沒回答她的問題,重復自己的點單,低聲說:要一杯美式。
聽到了,行,這就給你做。秦施柔起身,忍不住多瞧了她兩眼,沒啥心眼兒,順口就說,今天不繼續坐對面了
以為對方沒發現,結果不是,其實每天都有看到她坐在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