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的少年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小殿下,我聽歌莉婭說,您在棲神墓園為司羽心做了花墓。”一向大大咧咧的安雅此刻流露出一種柔軟而靜謐的哀傷,“我可以去看看嗎?”
楚惟下意識看了眼司酌律,后者沒有什么反應,但明顯狀態緊繃。
他當然不會忘記司羽心,只是有些吃驚:“您也知道她嗎?”
“不只是‘知道’。”安雅看了看歌莉婭,然后對楚惟說,“她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司酌律的血親姐姐,當年被樞機主教殘害的無辜少女司羽心,同歌莉婭和安雅一起長大,是最親密無間的好友。
童年的司酌律總被這三個姐姐花樣百出地“折磨”,形成了心理陰影,看到她們拔腿就跑,或者干脆悶在房間里不出來。
可如今,四人重聚,是只有在夢中才能實現的奢望。
司羽心的死對三人的打擊都很大,歌莉婭原本就學醫,而安雅和司酌律不約而同加入騎士團。他們都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不要讓司羽心的慘劇再度出現。
中央神廟的棲神墓園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在此下葬的,通常只有職級很高的祭司和主教才有資格。但教廷對司羽心有愧,又有圣子的執意要求,還在見習的她也葬在了這里。
歌莉婭身為圣泉庇護所的首席醫生,有權采摘神廟里任何一種植物以入藥;當然,圣靈之花除外,那是圣子才有的特權。
只是今夜的蓮花并非為了挽救,而是祭奠。
楚惟本以為司酌律也會去看一看,但他只是陪同女孩兒們來到墓園門口,便不再進去了。
長姐如母,司羽心于他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楚惟雖然沒有失去過親人,但幾年前瘟疫爆發時冥冥差點死去,那種無力和心碎他也曾體會過。
他什么都沒說,輕輕握住司酌律攬著自己的手腕,并未動用能力,僅是從兩人差不多溫度的肌膚相觸給予安撫。
司酌律控制著自己不去看楚惟,人在沉溺于傷感之時意志總是不堅定的,他怕眼神會泄露太多,更怕昏聵夜色擾亂了心,做出沖動的、不可挽回之事。
姑娘們的身影已經隱沒進高低錯落的墓碑之后。司酌律遙遙地看著墓園之上蒼白的晚空,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走吧。我送你去找他。”
一路上他們不再說話,到達祭司塔時,迦隱已經等在門口,仿佛恭候多時。
男人們從頭到尾一字未言,視線交錯的瞬間已是一場決斗。
圣子是勝利者的獎品,今夜的贏家則是大祭司。
迦隱從司酌律手中接過楚惟,注意到小家伙們分別時目光中剎那的依依不舍。
楚惟每次和自己道別時,同樣會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與舍不得,也可以完全不同。
司酌律并不知情,但迦隱是知道的,自己也好,這個年輕的小騎士也罷,將來還會再見到的西爾達家的小王子,他們都是凱厄斯的靈魂碎片,是同一個人。
只是意識到楚惟對自己的感情算作孩子對家長的依賴,而面對司酌律有了更多屬于同齡人的情愫——那才是凱厄斯所盼望的楚惟的回應——迦隱還是忍不住有一絲不爽。
因此,向來沉穩的大祭司難得幼稚一回,以一種騎士長完全聽得見的親昵語氣對小圣子低語:“寶貝,今晚想聽什么睡前故事?”
——果不其然看到騎士長的背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