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被那個發瘋的野獸折磨數月了,它神出鬼沒,身上籠罩著一團夢幻的白光,誰也看不清究竟長什么樣子,每次現身都會大肆破壞屋舍田地,還傷過人,速度還極快,靠雙腿行走、沒有任何坐騎的矮人根本別想趕上它。
打是打不過,搬又搬不走,巴洛家族都快絕望了,直到小圣子讓他們重新看見希望:來硬的不行,反其道而行之去感化它,會不會就奏效了?
埃迪將巴洛族長所言一一轉述給司酌律和楚惟,由他們定奪是否要幫助矮人家族。
心善的小圣子自然不會反對,如果他能夠像安撫茉莉一樣安撫那頭野獸,不僅是幫助矮人居民們,對野獸本身也是一種挽救。
至于司酌律,只要楚惟想做的,他都會幫他。
哪怕他還沒有完全想起來自己曾經是誰,靈魂里的這一執著從來不變。
雖說那頭野獸行蹤不定,也有固定的習慣,比如滿月之日一定會現身。
今夜,就是滿月。
族長把收集來的情報無一遺漏告知司酌律:
比如那野獸不喜歡太多人,而且刀槍不入,帶太多人手沒有必要;
它身上的光暈并不是反射,而是自己發的光,應當是什么傳說級別的魔法生物;
還有,它似乎一直在尋找什么,每次來巴洛家的領地作亂更像是在翻找,一無所獲之后就會對月長哞,如同痛哭出聲。
要不是菲亞蘭王國沒有登記在冊的狼人,他們都會以為這是新種族了。
埃迪、路滿和安雅代表騎士團其他成員向司酌律表示反對,讓他和圣子獨自迎戰實在太冒險,然而司酌律很堅持:有他在,殿下不會有事的,再多人增加激怒野獸的概率。
當初自己在040村初次獸化發狂時楚惟才九歲,凈化之力強大到已經能游刃有余控制住場面,如今六年過去,他相信他什么都能處理好。
入夜后,楚惟和司酌律帶著茉莉走向林深處。
誰也不知道野獸何時會出沒,如果一人騎馬、一人走路,遇到危險會花費不必要的反應與磨合時間,盡管有些逾越,共乘聽上去是個更好的選擇。
司酌律攥著韁繩,繃直身體,盡量不碰到楚惟的后背。雖然平時也要抱來抱去的,換個場景、換個姿勢又是截然不同的意味,還是盡量避嫌的好。
林間生長著許多熒光的菌類,星星點點遍布在地面和樹干上,月光如水傾瀉而下,映照著它們如同紛飛的螢火。
前些時候還在想能否有機會與殿下共乘,沒想到那一日這么快到來。圣子的長發柔順地披散下來,晚風柔柔撩動發梢,鈴蘭雪霧的淺香浮動,司酌律不敢呼吸得太重,怕驚擾了這份易碎的美麗。
走著走著,茉莉忽然停了下來,不斷在原地踏步。幾天下來司酌律已經了解了它的習慣動作,比如眼下便是激動和畏懼的混合情緒。
動物的感知通常比人類更敏銳,他立刻警惕看向四周是否有異常的風吹草動。
楚惟的聲音極輕:“在那兒。那棵樹后面。”
司酌律順著他視線方向看過去,在一棵長滿大大小小發光蘑菇的樹后面瞥見了一團比螢火更加純凈、也更加縹緲的大型光團。
——是它嗎?
“別怕。”他感到楚惟的一絲忐忑,對少年耳語,“我會保護你。相信我,我們照常聊天。”
楚惟聞言放松些許,幾乎貼到他懷里,又往前坐了坐:“……嗯。”
司酌律用腳跟輕踢了下馬腹,引導著茉莉避開與那野獸的正面沖突,然后用上好似完全沒發現對方的尋常語氣,音量也恢復正常:“殿下見過螢火蟲嗎?”
楚惟明白他的意圖,他們在提防那野獸的同時,它也在觀察他們,現在比的就是誰先沉不住氣。
“有的。”他說,“在中央神廟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