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他們不是萬眾矚目的圣子,不是可悲的祭品,不是肩負希望的騎士長,不用考慮未來、責任、生死,不再去想終有一日到來的告別,甚至無需多余的動作和語言,就這樣享受與彼此待在一塊兒的靜謐時光,已經足夠。
起初四周還只是他們習以為常的樹林草地,平日里騎士團行軍也總要經過這些地方,并沒有覺得哪里特別。
然而越往前走,夜間的濃霧愈發明顯。直到兩個人類明顯感到呼吸困難,才意識到那不是普通的夜霧,恐怕是瘴氣。
楚惟咳嗽了好幾聲,不太確定自己的凈化之力對于這種外界的污染有沒有用。
司酌律低聲道:“冒犯了。”
隨后用力一撕,從圣袍外的紗衣上撕下來一塊,為楚惟掩上。
那輕紗薄如蟬翼,又并非多么特殊的材質制成,對過濾毒氣的作用微乎其微。楚惟又咳了一會兒,才發現司酌律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騎士長身強力壯,肺活量更大,正常情況下需要吸入更多的氧氣,眼下反而成了致命的弱點。
再這樣下去,走不了幾步司酌律就要昏倒了。楚惟執意讓他也到茉莉的背上來,青年搖搖晃晃費勁最后一點力氣攀上馬背,幾乎沒辦法靠自己坐住。
楚惟想辦法用韁繩固定住他,然后握住司酌律此前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那片紗,淺淡的流光很快浸透薄紗,再用它捂住司酌律的口鼻。
盡管圣子的能力不能直接對自然界進行改造,倒是可以凈化他人已經吸入的毒氣。
司酌律慢慢緩過來一些,但還是頭暈眼花,自嘲地想,還信誓旦旦要保護殿下,現在反倒成了殿下幫助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他沒心思想這些了——楚惟握住他的雙手,讓他環抱住自己的腰,叮囑道:“抱緊我,別掉下去了。”
少年的腰肢柔韌,身形嬌小,他一邊胳膊就能將他完全圈在懷里。
這樣的姿勢有多么曖昧,司酌律連肖想一下都覺得是玷污,更別提突然成了真。
騎士長剛才臉色還蒼白得像紙,現在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涌。幸好圣子坐在前面,夜色又昏暗,才不會看到他已經快燒起來了。
雖說是聲名顯赫的光輝騎士團團長,司酌律到底才十九歲,這些年懷抱著唯一的念頭潛心修煉,不曾沾過情啊愛啊的萌芽,一生中唯一的心動就是十三歲那年見到的冰雪一樣的男孩兒,從此成了高懸明月,深植夢中。
他十三歲。十九歲。動心的還是同一個人。
能在這樣的月夜下與他擁抱一次,好像此生已然別無所求。
林間的瘴氣始終未散,楚惟發現自己除了嗓子癢癢的總想咳嗽,似乎沒怎么受到影響。
這就是成為圣子之后的好處嗎?為了讓他完美地獻給魔龍,至高祭壇會盡可能讓他在八歲到十八歲之間免受其他傷害。
……是好事兒,可還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至于司酌律,他們很快發現了解決的方法:走在最前面的獨角獸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畢竟它本身就是這片叢林的原住民;至于擁有它一半血統的茉莉,傷害談不上,不過每當落后于父親時它也會顯得有些疲倦,這時候只要加快速度跟上獨角獸,就會緩解許多。
因此,只要他們兩個也處在獨角獸身周光芒的籠罩下,就足以抵御瘴氣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