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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斬盡天下亂命之人（第3頁）

龍椅上的那位少年天子，卻始終沒有看他一眼。

何歲只是背對著他，身穿一襲寬松的月白常服，靜靜地立于那副幾乎占據(jù)了整面墻壁的巨大堪輿圖前。

他的身形依舊顯得有些單薄，但那道被燭火拉得又細(xì)又長的影子，投射在遼闊的疆域圖上，卻仿佛一尊俯瞰著整個凡間的遠(yuǎn)古神祇，散發(fā)著無言的、令人心悸的威壓。

“噼啪。”

燭芯爆開一朵燈花，發(fā)出的輕微聲響，在這死寂的大殿中，竟顯得格外刺耳。

秦天的心，也隨之狠狠一跳。

他不知道陛下為何沉默。

黑風(fēng)山一役，天策衛(wèi)大獲全勝，以近乎零傷亡的代價，全殲悍匪近千人，搗毀了那個盤踞京畿多年的毒瘤。

按理說，這是潑天的功勞。

可為何，他從陛下那沉默的背影中，感受不到半分喜悅，反而是一種比萬年玄冰還要刺骨的……冷漠。

他心中的那份迷惘與空虛，再次如潮水般涌來。

斬殺李子欣后，他下令將所有山賊的尸首都付之一炬，那沖天的火光，幾乎映紅了半邊夜空。

可那火焰，卻燒不掉他心中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心與動搖。

他以為自己是在為民除害，是在為陛下清除叛逆。

可到頭來，他只是殺了一個……來自同一個故鄉(xiāng)，卻比這個時代最丑惡的魔鬼還要骯臟的……同類。

這勝利，如此荒誕。

這功勛，如此可笑。

“陛下。”

終于，秦天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黑風(fēng)山已平，匪首李子欣……及其黨羽，已盡數(shù)伏誅。臣，幸不辱命。”

隨后他側(cè)開身，讓兩名金吾衛(wèi)的將士出現(xiàn)在皇帝的視野中。

這兩名將士各自捧著一個匣子。

血腥氣、腐臭和石灰的氣味，從匣子縫里面飄出來。

這里面盛放的，正是他受命追殺的兩名首惡的首級。

他低著頭，等待著皇帝的嘉獎，或是任何一句回應(yīng)。

然而，何歲依舊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打開匣子去檢查秦天的任務(wù)。

他只是抬起手，用那支沾著朱砂的御筆，在堪輿圖上，一個位于江南水鄉(xiāng)的富庶之地，輕輕畫上了一個血紅色的圓圈。

動作優(yōu)雅而隨意，像是在批閱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奏折。

可秦天知道，那隨意的一筆，便又是一道抄家滅族的死亡判決。

做完這一切，何歲才終于放下了筆，卻依舊沒有轉(zhuǎn)身，只是用一種平靜到?jīng)]有絲毫波瀾的語氣，淡淡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