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沈同志今天去了城南那個縫紉社接零活。
管事的嫌她手腳慢,說耽誤了她接大活,扣了她一半工錢。
沈同志出來的時候臉色白得嚇人,走路看著不大穩當。這雪太大了,路不好走”
老張的話像細密的針,一根根刺進心里。
他仿佛能看到沈靜姝蒼白著臉,抱著那點可憐的工錢和口糧,在肆虐的風雪中蹣跚獨行的樣子。
那單薄的身影隨時會被這無情的風雪吞噬!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恐慌。
他再也無法待在溫暖的辦公室里。
蔣伯封把茶缸子一撂,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厚呢子大衣,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
“誒廠長”
黑色的吉普車像一頭困獸,在厚厚的積雪中咆哮著、掙扎著前行。
車燈的光像是一把劈開風雪的寶劍。
蔣伯封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被風雪模糊的道路。
終于,在那條通往沈靜姝家筒子樓的岔路口,昏黃的車燈光暈邊緣,他捕捉到了那個幾乎與風雪融為一體的、搖搖晃晃的身影!
沈靜姝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
每一步都陷進深深的積雪里,又費力地拔出來。
她佝僂著背,雙臂緊緊環抱著胸前一個破舊的布包,在寒風里瑟瑟發抖。
狂風吹亂了她的短發,單薄的舊棉襖在風雪中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她走得很慢,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搖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