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心頭微怔,見她過來,已是要交談的距離,便朝她彎唇一笑,以作寒喧。
如今陸家的姑娘們再見木婉秋,神色不一,但眼底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
曾幾何時(shí),她們是真心將這位當(dāng)做準(zhǔn)嫂嫂對待的,哪知世事弄人,沒想到板上釘釘?shù)幕槭逻€能出現(xiàn)變量,而如今,陸家和木家也好似有了嫌隙,著實(shí)令人可惜。
木婉秋便察覺了,自己走過去,那一直與陳稚魚親近的英氣婦人,眉眼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陸茵則移了腳步,稍朝著她靠近了些,陸萱看起來沉默許多,那雙眼似有些訝異的抬頭看著她,另一面相楚楚的女子,眉眼間,皆是看好戲的態(tài)度。
原來,她也不是盡收人心。
木婉秋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她承認(rèn)自己如此去想一個(gè)女子,心思著實(shí)低劣,但如今自身一身麻煩事纏身,教她如何能不介意呢?
最終,還是陸茵先開了口,才沒叫場面冷下來。
“木姐姐何時(shí)到的?今日天氣可熱,木姐姐可還受得住?”
木婉秋稍松了口氣,朝她一笑,兩人寒喧起來。
周圍那些人,看著這修羅場的一幕,心底里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這位木姑娘,當(dāng)真是貴女典范,兩家都成這樣了,她還能主動上前去與人攀談,那位現(xiàn)在的陸少夫人,更是做到不動如山,面不改色,不對呀,正常情況來說,這兩女不應(yīng)該這么平靜才是。
陳稚魚知木婉秋與自己沒什么話可說,多半是同陸茵她們感情較好,才過來打招呼,便同陸菀對視一眼,兩人點(diǎn)頭示意后,稍轉(zhuǎn)了身往旁走去,慢慢地離開了人群,到了一處閑靜的地方,那假山之上,水流如瀑,水池里還撒著多種多樣的花朵兒,在這里,又自在又可賞景。
兩人就此停了步,陸菀面色如常,雖四下沒什么人,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問:“你可是躲著人家?”
陳稚魚眼神一呆,“啊”了一聲,不解地看著她。
陸菀“哎呀”一聲,道:“她不是前頭那位嗎?我以為你和她之間不會融洽,故而躲著她。”
陳稚魚無奈了,也低著聲音,道:“我和她都不相識,也無往來,如何就能不融洽呢?再且,我也沒有理由躲著她呀。”
陸菀眼神奇怪地看著她,看得陳稚魚有些好笑,輕嘆一聲:“我曉得你在想什么,無非是覺得我和她之間身份尷尬,我撿了屬于她的姻緣,占了她的位置,所以,在她面前,我應(yīng)當(dāng)躲著”
陸菀忙搖頭否認(rèn):“我絕無此意!”
陳稚魚笑了笑,并不在意,只說:“我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這么想的,可是,她不是因?yàn)槲也偶薏贿M(jìn)陸家,我也不是因?yàn)樗偶蘖岁懠遥举|(zhì)上,我和她之間并無恩怨,也無瓜葛,是世事弄人,怨不得我,也怨不得她,旁人總是想看這樣的稀奇笑話,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應(yīng)當(dāng)是無關(guān)的。”
陸菀啞然,她這般毫無芥蒂,侃侃而談,言語間并沒有對另一個(gè)女孩兒的介懷和抵觸,心中油然升起欽佩之意,欽佩她心思如此豁達(dá),但隱隱的,也覺得哪里怪怪的。
“難道你一點(diǎn)都不介意嗎?”
推己及人,若當(dāng)初她嫁之前丈夫先前就有了未婚妻,她哪怕不說,也未必能做到毫不介意。
陳稚魚低下頭,抿唇一笑,末了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什么好介意的,或許你該問她見了我會不會介意,畢竟,對一個(gè)女子來說,等了多年的婚事,一朝落在旁人身上,也是會失落的吧。”
說到此處,她看向假山上的流水,長嘆了口氣,頗有些感慨,道:“我若是她,我也會覺得自己挺倒楣的。”
那語氣里,盡有替她惋惜之意。
陸菀一時(shí)覺得她心胸寬廣,一時(shí)又覺得,這妹子是否缺心眼兒啊?
人家都主動上前到她眼前了,方才看向她的眼神,也絕稱不上善意,兩個(gè)人中間更是有這么一段過往,她是可以不在意了,但人家未必不放在心上。
她怎么還替別人可惜了起來?但轉(zhuǎn)念一想,她這般清明豁達(dá),與人為善,又何嘗不真誠,不值得珍惜呢?
忽的,假山后傳來一聲輕笑,兩人均是一愣,看過去時(shí),一身宮裝,眼眸黯然的女子走了出來,她身形消瘦,步態(tài)虛浮,陳稚魚一眼就看出,她身體不好,象是成疾已久的模樣。
“在這皇城之中,少見少夫人這般至純之人,可熟知京城的天下本就渾濁,有些時(shí)候要不惜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才能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