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醫只當是鎮北侯的平妻,也沒多問,拿了幾副治頭疼的藥材,背起醫箱就跟著他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門口被塞上馬,跑了幾步后,又道:“沈世子,方向,方向,你是不是走錯了,這不是去侯府的路。”
沈硯修揚聲道:“沒錯,去孟府。”
……
馬車行至孟府,推開十年未換卻已重刷了數次朱漆的大門。
院角的櫻桃樹依舊斜依著墻,葡萄藤還纏著舊竹架,階前的苔蘚綠得發暗,連檐角那窩燕子,也還在老地方筑了巢。
只是坐在院內灑掃的孟嬤嬤,鬢角白得像是落了雪,見到她,手里的掃帚“當啷”掉在地上,張著嘴半天沒說話。
廊下侍立的來福,背也駝了,當年清亮的眼如今蒙了層翳,辨認半晌,才張嘴發出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小、小姐,是小姐回來了。”
廳內傳來慌亂的聲響,緊接著一名鬢邊霜色比積雪還重的婦人奪門而出,鴉青色的裙擺沾著褶皺,幾步踉蹌走到她跟前,卻又硬生生的頓住,嘴唇哆嗦,“真是的枝枝?”
孟南枝喉頭一哽,眼中發澀道:“姨娘,是我。”
母親病故前,自知父親待她情深意重,她走后,父親定是無心再娶。
她擔心夫君會做傻事隨她而去,又擔心女兒年幼無人照看,便自做主張,為父親納了小戶人家溫柔賢惠的庶女胡姨娘為妾。
父親不愿,再三將胡姨娘趕出家門。
直到母親逼迫父親,若不將胡姨娘接回,她下輩子將不再和他做夫妻。
父親只能無奈同意。
接納前,孟父再三告戒胡姨娘,他這輩子只有枝枝一個女兒。
為脫離原生家庭的胡姨娘也全然不在意,自然同意入孟府為妾。
入了孟府后,胡姨娘謹遵與孟父的約定,待孟南枝如同親女,卻又從不僭越。
孟南枝通過巨幕得知,直到父親死亡,胡姨娘都未曾誕下一子半女。
胡姨娘撫了撫她的烏發和臉頰,而后一把將孟南枝擁在了懷里,淚如雨下,“枝枝,真的是你,老爺竟然真的把你給盼回來了。”
孟南枝笑著替她擦拭眼淚,“是啊,姨娘,父親將我給帶回來了,你可莫要再難過了。”
胡姨娘卻從口袋里掏出袖帕,反去給孟南枝擦手,“姨娘不難過,姨娘這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