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軍事上需要實行‘剿撫兼施,以靜制動’之策,過去朝廷平亂之所以屢屢不能快速獲勝,就是因為這些亂軍本身流動性極強,而官兵想要畢其功于一役,實在是妄想之舉。眼下亂軍主要集中在青、登、萊三州之地,就必須圍繞三州屯集重兵,切斷亂軍進入他地的可能性。”
陸沉繼續道:“當然,光是這么做還不夠,需要再對亂軍內部實行分化之策,對于可以拉攏的部分積極聯絡,對于不服從的堅決進行打擊。這樣以來,就能實現分化瓦解之策,再進行軍事圍剿,也就能夠事半功倍。”
鄭悠聽得陷入了沉思,陸沉雖然是信口之談,卻也是有理有據,并非單純的胡吹大氣。
他聽出了陸沉似乎還有未說透的部分,便主動問道:“今日一聽陸兄所言,如飲甘霖,還有什么話,且一并說來。”
陸沉微微一笑,道:“方才所言,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朝廷可以鏟除布衣軍,卻沒辦法避免山東再出現第二支或者第三支布衣軍。”
鄭悠微微沉默,道:“那該怎么做才能標本兼治?”
“需要迅速推行‘輕徭薄賦,固本培元’,讓天下的百姓,尤其是讓山東的百姓緩上一口氣。”
陸沉的聲音漸漸低沉,道:“實際上,我們這一路走來,方圓數百里竟沒有多少炊煙,路上還分布著大量的路倒,實在觸目驚心。山東之所以產生民亂,關鍵原因就是朝廷索求無度,光是加派的苛捐雜稅就足以讓一個中產之家敗亡。”
“長期以往下去,就算朝廷能剿滅一個布衣軍,也不能避免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布衣軍,要改變這一點,就必須迅速實行輕徭薄賦,固本培元之策,要立刻停征絕大部分的雜派,并且要嚴查地方官吏私派苛捐,將追繳的贓銀用于賑濟災民。”
陸沉繼續道:“需要迅速在一些荒廢的地方上推行墾田政策,由官府發放耕牛種子,三年免征賦稅,等到三年之后,這里不僅使得百姓安穩下來,也讓朝廷多了一項稅源。”
“另外,還需要整飭吏治,收拾民心,天下之亂,源頭就在于那些官員。許多地方官員多以搜刮為能事,官府視百姓如肥羊,百姓視官府如虎狼,需要重新檢核天下官員,選派清正廉明之輩,督導農桑,修復水利,使百姓重拾生計,才能徹底斷絕亂源。”
說完了長篇大論之后,陸沉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相信這些話應該不止一個官員向上提過,但是到頭來卻都是一紙空文罷了。
可對于眼下的鄭悠來說,其意義卻大不一樣。
他仔細思索了良久之后,沉聲道:“這些都是上佳之策,我會跟兄長一一說明,若是能夠取其一二用于山東,想必也是一件佳事。”
其實陸沉所言,并非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是過去提出來后,僅僅只是花了一個美好的藍圖,卻從來沒有人真正去進行過實踐,也根本無人在意和重視。
話說到這里,鄭悠也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陸沉。
“陸兄,客套話我也不再多說,眼下朝廷用人之處頗多,絕不缺乏陸兄施展才能的位置而以陸兄如此遠見卓識,如是困于區區流弊,著實可惜,不如投身于此,助我兄長一臂之力,將來也未嘗不能博個封妻蔭子,也算是了卻心中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