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事沒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枚公章。
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冰涼的冷汗。
沈國良!真的是那個沈國良!
那個連縣長見了都要小心陪著笑臉的大人物!
他怎么會不記得?上個月縣里開動員大會,縣長在臺上講了半個鐘頭,核心思想就是要全力配合省里來的沈老板,做好外貿引進工作。
這是關乎全縣未來幾年發展的頭等大事!誰要是敢在這件事上掉鏈子、使絆子,就地免職,絕不姑息!
那嚴厲的語氣,至今還回響在王干事耳邊。
而自己……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自己帶著人,氣勢洶洶地,來抄了這位沈老板救命恩人的家?!
還要把人當成投機倒把的壞分子抓走?!
這個念頭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臟上。
讓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這不是工作失誤,這是捅破了天!
這件事要是傳到沈老板耳朵里。
不,甚至不用傳到沈老板那里。
只要傳到縣長耳朵里,自己這身干部服,明天就得脫下來!
回家種地都是最好的下場!
說不定還要被當成破壞招商引資的反面典型,拉出去批斗!
一瞬間,王干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腳冰涼。
腿肚子都開始不聽使喚地發軟。
他再抬起頭看向周勝時,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那不再是審視和威壓,而是極度的恐懼和一種近乎乞求的恐慌。
眼前的年輕人,哪里是什么成分不好的山野村夫?
這分明是一尊自己絕對、絕對惹不起的大神!
“誤會!周勝同志!這……這全都是誤會!”
王干事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動了幾下。
隨即,那張嚴肅的臉,瞬間堆滿了菊花般燦爛的笑容。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也顧不上什么干部威嚴了。
雙手緊緊握住周勝的手,那力道,仿佛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哎呀!周勝同志!你看這事鬧的!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