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沉默了片刻,看著眼前這個臉頰微紅、眼神清澈又帶著擔憂的姑娘,冷硬的輪廓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公子行事,自有道理。保護好你家小姐和…二小姐?!彼D了頓,補充道,“也…顧好自己?!?/p>
說完,不再停留,大步消失在巷子深處。
春荷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口砰砰直跳,那句“顧好自己”仿佛帶著溫度,熨帖了她連日來的驚惶。
她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轉身快步跑回店里。
常安的警告如同警鐘。宋南鳶不再猶豫,迅速處理了小店存貨,結算了房租,對外只說帶妹妹回江南老家探親。
這日清晨,她帶著宋靜悠、春荷、夏冰,雇了一輛結實的騾車,踏上了歸鄉祭拜的路途。
行囊里,除了必備的衣物藥品和干糧,最重要的,是那份嶄新的身份文書和一張標注了父母墳塋位置的簡陋地圖。
車輪轆轆,碾過官道上的塵土。離京城越遠,宋南鳶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壓抑感似乎也輕了些。
宋靜悠靠在姐姐懷里,看著窗外掠過的陌生田野村莊,眼中既有對未知的忐忑,也有對父母墳塋的孺慕之情。
然而,平靜并未持續太久。
剛出京畿范圍,進入相對偏僻的地段,麻煩便接踵而至。
先是秋雨連綿,道路變得泥濘難行,騾車幾次陷入泥坑,耽誤了不少行程。接著,投宿時,客棧掌柜竟坐地起價,原本一晚五十文的通鋪,硬要價兩百文,還聲稱“最近行商多,房間緊俏,愛住不住”。采買干糧時,米鋪的糙米價格也高得離譜,店家態度倨傲,毫無商量的余地。
“姐姐,他們…他們是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宋靜悠看著姐姐為銀錢皺眉,小聲問道。
宋南鳶安撫地拍拍妹妹的手,心中雪亮。這絕非偶然。哄抬物價,刁難行路女子,是某些人慣用的下作手段,意在拖垮她們,制造麻煩。
她不動聲色,沒有爭執,只是默默付了高價,選了最便宜的吃食,將省下的銀錢仔細收好。
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或許還在后面。
果然,在行至一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僻山道時,七八個手持棍棒、蒙著面巾的漢子從樹林里躥了出來,攔住了騾車去路。
“站??!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為首一個獨眼漢子揮舞著砍刀,兇神惡煞地吼道。
車夫嚇得面無人色,騾子也驚得嘶鳴起來。春荷和夏冰臉色發白,緊緊護住宋南鳶姐妹。
宋南鳶掀開車簾,看著這群人。
他們雖然蒙著臉,動作也顯得雜亂,但眼神里的貪婪和虛張聲勢,更像是被人臨時糾集來的地痞混混,而非真正的亡命山匪。
她心中稍定,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各位好漢,我們姐妹是回鄉祭拜父母的苦命人,實在沒有多少銀錢。這里有些散碎銀子,還有幾包干糧,請好漢們行個方便?!?/p>
她示意夏冰將準備好的一個錢袋和一小包干糧遞出去。
獨眼漢子接過錢袋掂了掂,又打開干糧包看了看,顯然不滿意,啐了一口:“打發叫花子呢!這點錢夠干什么?把你們身上的細軟包袱都交出來!還有車里的小娘子,下來讓爺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