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著氣,盯著墻上那幅南境地圖,山川河流,城池關隘,密密麻麻的紅點。
腳步輕響。
阿禾進來,遞來一碗藥。
他擺手。
“沒用的。”他苦笑,“這玩意兒越準,越要命。”
夜,地窖。
油燈將熄未熄,火苗蜷縮在燈芯上,忽明忽暗地舔著墻壁,映出徐謙扭曲的影子。
他靠墻坐著,背脊僵直,額角青筋暴起,喉頭腥甜不斷上涌。他抬手抹嘴,指尖又染了紅,那血不鮮,暗得發紫。
他知道,這是代價。預判“三千流民暴動”這種牽動國脈的事件,豈能輕易脫身?
可他不在乎。
他盯著墻上那幅南境地圖,目光死死釘在“七里坡”三個字上。
那里,三千災民蜷縮在荒坡野嶺,啃樹皮、食觀音土,官府視若螻蟻,稅吏鞭如雨下。
他們是草芥,是瘟疫,是朝廷奏報里輕飄飄一句“流民聚亂,已遣兵剿之”。
但在徐謙眼里,他們是火種。
“三千人……”他低語,嗓音沙啞如磨石,
“餓到極致的人,最不怕死。不怕死的人,才敢掀桌子。”
他咬牙撐起身子,從懷中抽出一張粗紙,提筆寫下一行字,筆鋒凌厲如刀刻:
“七里坡老疤,五百斤糧,換你一把火。燒了稅倉,斷了官道,逼邊軍南調。”
小豆子捧著鐵牌進來,見他嘴角帶血,嚇得手一抖:“大人,您……”
“去。”
徐謙將密令塞進他手里,眼神卻亮得嚇人,“找老疤,原話傳,一個字都不能改。”
小豆子遲疑:“可……我們哪來的五百斤糧?”
徐謙笑了。那笑不達眼底,卻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輕松。
“糧?”
他指了指北方,“賀蘭嵩的軍倉里堆得比山高。他吃肉,我喝湯,天經地義。”
小豆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