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動作干脆利落,一把撕開自己衣襟,布條在掌心繃緊,纏住少年肩頭深可見骨的刀傷。
少年痛得抽搐,卻咬牙沒叫,只一雙眼死死盯著徐謙,像在看一個鬼,又像在看一尊神。
“疼就叫。”徐謙冷笑,手上力道不減,“叫出來,命才活得久。”
他聲音不高,卻壓過了全場粗重的喘息。
所有人都怔住了——糧沒搶到,人已見血,可這冷面郎中似的貶官,竟親自給流民包扎?
還用的是自己的衣裳?
“糧,歸流民。”徐謙站起身,聲音如鐵錘砸砧,
“但——吳夯帶二十礦工,進流民營管分糧。每日報數,少一粒米,我砍他一根手指。”
死寂。
吳夯愣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
他是老礦頭,重情義,從不貪財,可徐謙不獎他,反派他去監糧,還以斷指相脅?
他張了張嘴,想辯,卻見徐謙側目看來,那一眼里沒有信任,也沒有懷疑,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算計。
那是把他當成了一枚棋,一枚必須干凈的棋。
吳夯忽然懂了。他重重抱拳,沉聲道:“我守糧,如守命。”
徐謙點頭,目光一轉,落在羅屠身上。
“你帶五十先鋒,去北溝伏殺運糧隊,大梁千戶的兵,五日后到。他們的糧車,就是我們的命。”
羅屠瞳孔一縮。
他剛帶人攔糧,差點釀成內亂,現在又要他領兵出征?
而且是劫官軍?
這是死罪,是反旗!
“你就信我帶兵去?”他聲音低啞,帶著試探。
“不信。”徐謙直視他,眼神像刀子刮過鐵石,
“但我給你刀,也給你活路。你若逃,身后三千人,會親手剁了你當祭旗肉。”
風靜了一瞬。
羅屠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笑得猙獰又釋然。
他拔出腰刀,往地上一插,單膝跪地,聲音如雷:“我若退,不用你動手,自剖心肝祭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