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戰(zhàn)場上他什么沒見過,斷手斷腳,腸穿肚爛,那都是家常便飯了,可是眼前的這一灘血……
聞于野手腳都軟了,后背一陣陣發(fā)麻,趴在床邊六神無主地旁觀著賀蘭山此刻的慘狀。
他甚至恨自己,為什么就幫不上一點忙呢要是有什么法術(shù)能讓他替賀蘭山疼,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聞于野紅了眼圈,撫摸著賀蘭山的額頭,哽咽道:“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孩子生下來以后我一定好好疼愛你們兩個,我們會過得很幸福。你不想讓孩子上戰(zhàn)場那就不上,我把他送去國子監(jiān),讓最好的先生教他念書,他以后會有蓋世之才,成為國家的棟梁……”
賀蘭山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聞于野在說什么,他沒多大反應(yīng),身體已經(jīng)開始抽搐了。
許大夫滿頭大汗,道:“不行了,王爺,現(xiàn)在只能保大了。”
他說著從藥箱里拿出了個什么工具,聞于野不敢細看,只聽他道:“王爺,我要用這個把孩子剪碎再掏出來,您可要想好了!”
聞于野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他握著賀蘭山的手,咬牙道:“剪吧,剪吧。”
許大夫要動手了,聞于野哭著對賀蘭山道:“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讓你離開我,你恨我吧,我對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我只能慢慢贖罪……”
賀蘭山的意識還是不清醒,可也許是和孩子之間八個月血脈相連培養(yǎng)出來的感應(yīng),他本能地察覺到了孩子有危險。賀蘭山在最后關(guān)頭發(fā)出了幾乎不似人聲的嘶吼,熬干了自己僅剩的一點氣力。
洛小頭和石志義在那一瞬間渾身的血都涼了,他們差點以為賀蘭山?jīng)]有熬過去。很快,微弱的兒啼聲響起,終于給這一個漫長又痛苦的夜晚畫上了句號。
洛小頭和石志義兩個人腿都蹲麻了也渾然不覺,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往賀蘭山的屋子走了幾步,期待著從里面?zhèn)鱽硐ⅲ峙侣牭降氖遣幌肼牭降南ⅰ?/p>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出來給個回應(yīng),洛小頭等不及了,撇開石志義的手走進去,立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扶著墻一步步靠近,卻不知該怎么開口詢問。
聞于野只顧看著賀蘭山,分不出半點注意力給他,倒是許大夫百忙中抽空對他道:“生下來了,放心吧,大人孩子都平安。”
洛小頭激動地捂著嘴,熱淚盈眶,他連連點頭,調(diào)頭跑出去向石志義轉(zhuǎn)告這個好消息,兩人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雖說都平安,但韞輝是八個月早產(chǎn),賀蘭山也剛從鬼門關(guān)收回一只腳,兩個人都需要充足的時間慢慢恢復(fù),目前還不能說完全沒有一點危險。
韞輝被清洗干凈,放在包被里,乳母抱走喂奶前先讓聞于野抱了抱。
這孩子長得小小的,眉心一點小紅痣只有針尖兒那么大,眼睛鼻子嘴巴也看不出像誰。聞于野抱著他,心里百感交集,一會兒覺得真丑,一會兒又覺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