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落地的破碎聲,在寂靜的晚晴居內,顯得格外刺耳。
春桃嚇得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沈琉璃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碎片,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終于明白,柳氏那句“有的是人能斗得過你”是什么意思了。
后院的宅斗,哪怕再惡毒,也終究是婦人間的上不得臺面的小打小鬧,而現在,朝堂之上,那些真正的敵人,終于,向她亮出了最鋒利的獠牙。
“看到了嗎?”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中,平靜地響起,“你清掃了后院的蛇鼠,可盤踞在山頂的猛虎,已經下山了?!?/p>
“沈琉璃,你真正的戰爭,現在才剛剛開始?!?/p>
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近,御史臺的官差,已經將整個尚書府,團團圍住。美其名曰“協助調查”,實則與軟禁無異。
沈琉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絕不能亂。
她立刻起身,朝著父親的書房跑去。
書房內,沈從安正襟危坐,臉上沒有半分驚慌,只有一種浸淫官場數十載的凝重。
“父親!”
“慌什么?”沈從安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天,還沒塌下來?!?/p>
他向女兒解釋了眼下的處境。
禮部侍郎蘇振,聯合了十幾位御史,以“貪墨十年前黃河大堤修繕款”的罪名,在朝堂上公開彈劾他。
這樁案子,年代久遠,賬目繁雜,又是牽動國本的工程,極難在短時間內自證清白。
而皇帝,為了平息“干戈”,也為了敲打沈家,便順水推舟,下令徹查。
“這是沖著我來的?!鄙蛄鹆Я⒖堂靼琢诉^來。
蘇振也好,大皇子也罷。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自己這個即將嫁入大徽東宮,又與三皇子有血緣之親的變數。父親,不過是他們用來攻擊自己的靶子。
“你明白就好。”沈從安的眼中,露出欣慰之色,隨即又變得無比嚴肅,“但此事,與你無關,這是朝堂上的事,是男人之間的事。你安安分分地待在后院,準備你的嫁妝,剩下的,為父一力承擔?!?/p>
“父親!”
“不必多言?!鄙驈陌脖尺^身,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沈琉璃看著父親那略顯蒼老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父親是想保護她。
可她也知道,父親這種“一力承擔”的“風骨”,在一場你死我活的政治斗爭中,無異于引頸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