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只受傷的左肩,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隱隱還能看到有暗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
而在另一側的小榻上,那個張家小公子也同樣安靜地睡著。與之前狀若冰雕的模樣不同,此刻他的臉上竟恢復了幾分紅潤,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
張夫人李氏,寸步不離地守在自己孩子的床邊。
她早已換下那身華服,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正用一方溫熱的毛巾,仔細地為孩兒擦拭著臉頰。
聽到開門聲,她猛地回過頭,當看到是沈琉璃時,她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沈小姐!”她對著沈琉璃,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沒齒難忘!從今往后,我李秀寧這條命,便是您的了!”
“夫人快快請起,您不必如此。”沈琉璃連忙上前將她扶起。
“不,”李氏卻執拗地搖著頭,淚水奪眶而出,“若非小姐您,我兒他怕是早已……”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沈琉璃輕聲安慰道,“孩子沒事就好。”
就在此時,床榻上的顧九,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水……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快!快去倒水!”沈琉璃立刻吩咐道。
春桃連忙倒來一杯溫水,沈琉璃親自接過,小心翼翼地用勺子,一點一點地喂他喝下。
一杯水下肚,顧九那張慘白的臉上,才恢復了些許神采。
他環顧四周,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眼里露出了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娘的……”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標志性的粗口,“小爺我這是從鬼門關前,又溜達回來了?”
“您何止是溜達回來了?”春桃在一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道,“您是把閻王爺的胡子都給揪下來了!顧先生,您都不知道,剛才有多嚇人!”
“是嗎?”顧九咧了咧嘴,想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卻牽動了肩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嘶……陸風那個混蛋呢?下手沒輕沒重的,差點把小爺的骨頭都給捏碎了!”
“陸將軍在外面守著呢。”沈琉璃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隨即又真誠地說道,“顧先生,這次多謝你了。”
顧九看著她,眼底一片清明。
“該說謝謝的,是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顧九這輩子,信的是藥理,敬的是王爺。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把命交到一個女子的手上。”
“我以前,是狗眼看人低,你這份膽識和手段我服了。”
他這番話,說得鄭重其事,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從今往后,但凡差遣,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