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走的是官道還是海路?他每日行程幾許,何時何地換馬歇腳?信件藏于何處?”
“最重要的是,皇室的密信,必然有太子府特制的火漆和印記,你如何偽造?這其中任何一環(huán)出錯,陸風(fēng)他們都將有去無回!”
這是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對一個計劃進行的最專業(yè)的評估。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zhì)問,沈琉璃并未慌亂。
她緩緩地走到那張巨大的輿圖前,指尖在上面那條從都城通往通州港的紅色路線上,緩緩劃過。
“王爺,您問的這些問題,我都想過。”她的聲音平靜,“劉掌柜的情報里提到,大皇子府的馬車,昨夜三更出城,走的是最快的官道。按照最優(yōu)的換馬速度,每日可行三百里,不出五日,便可抵達通州港。而這條官道上,每隔八十里,便有一處官驛,那是信使唯一的補給點。”
她抬起頭,迎著眾人的目光,繼續(xù)說道:“至于火漆和印記,您說的沒錯,我確實無法偽造。所以,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是‘偽造’。”
“而是‘替換’。”
……
計劃的核心,從“如何攔截”變成了“如何寫一封以假亂真的信”。
“這有何難?”顧九一邊給自己肩上的傷口換藥,一邊有氣無力地提出自己的餿主意,“要我說,什么都別寫,直接在信紙上畫只大王八,旁邊再寫上君懷瑾的名字,簡單明了,保證把他氣個半死。”
“顧先生!”春桃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她正手忙腳亂地幫沈琉璃研著墨,聽到這話,氣得小臉通紅,“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開玩笑!”
“小丫頭,你懂什么?”顧九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反駁,“這叫心理戰(zhàn)術(shù)!有時候,最粗鄙的羞辱,遠比最精妙的計謀,更能讓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子爺方寸大亂!”
沈琉璃沒有理會這兩個活寶,她看向了自己胸前的那枚孤狼墜。
“王爺,”她在心里,輕聲問道,“接下來,要看您的了。”
“哼,總算知道請教本王了?”君北玄雖然嘴上傲嬌,但聲音卻變得無比專注,“你可有把握模仿李裕的筆跡?”
“有。”沈琉璃的回答很肯定,“為了備嫁,父親曾讓我臨摹過乾國所有皇子的字跡,以備不時之需。李裕的字外表溫潤,實則鋒芒內(nèi)斂,學(xué)他的人不少,但能得其精髓的不多。”
“很好。”君北玄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滿意,“字跡是皮囊,內(nèi)容才是靈魂。這封信的靈魂,必須由本王來注入。要讓君懷瑾相信,這確實是出自一個對他一知半解的乾國皇子之手。”
“筆墨伺候!”
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里,望月臺內(nèi),只剩下沈琉璃筆尖劃過紙張時的“沙沙”聲。
“開頭,不必過于親近,但要顯得消息靈通。”君北玄的聲音變得深沉,“就提一句,‘聽聞殿下近日為北境互市之事操勞,龍體欠安,竟未能出席宮中壽宴,孤心甚憂之’。”
“君懷瑾上個月提出的那個增加關(guān)稅的蠢主意,被父皇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駁了回來,此事讓他顏面盡失,只能稱病不出。你這么寫,等于是在提醒他,他不僅在朝堂上輸了,連身體也不行。”
“正文,要先吹捧他一番。”君北玄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譏諷,“就說‘久聞殿下用兵如神,三年前兵不血刃便平定南蠻水匪之亂,孤在乾國亦是欽佩不已’。”
“君懷瑾當(dāng)年平定水匪,用的是水淹七軍之策,看似大勝,實則淹沒良田萬頃,致使數(shù)萬災(zāi)民流離失所,至今仍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你用此事夸他,等于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君北玄口述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精準(zhǔn)地踩在了大徽太子的痛處上。那些看似是吹捧和示好的話語,在君懷瑾眼中,都將變成最惡毒的嘲諷。
一旁的陸風(fēng)和顧九聽得心驚肉跳,他們這才明白,自己這位王爺對大徽王朝內(nèi)部的了解,是何等恐怖!
“信的落款,就署‘乾國李裕’。”君北玄繼續(xù)指揮道。